27

翌日早晨，我方醒过来。

由于昏睡了一整夜，我感到嗓门火热，就想喝水。

很快，一杯热水堵到我嘴，并伴着一句莺声燕语：

“你慢慢地喝吧。”

我一怔，忙睁开惺眼，眼前出现一位美人儿，正是昨夜那位少女。

美女，真是美女。

我不觉看呆了，口里说：“妹妹，你是谁？”

只听那少女呵呵笑道：“既然你不认识我，又何来妹妹呢？”

我见她说话的时候，眼波流溢，身材飞扬，不觉贫口道：

“姑娘长得美若天仙，难道不是妹妹么？”

少女又是一笑，道：“呵，那倒不成天下美女都成了你妹妹啦？”

“小生能有此福就好了！”

“我说你太贪了吧。”

我嘻声笑开了，作出一付很可惜的模样，说：“若果妹妹不能做我妹妹，那再多也是枉费的。”

少女听出我在变着路儿夸她美丽，兴致也不由好起来，口气却也不见得软下来：

“不害臊，见了人家好看就妹妹长妹妹短，真不知天下你有多少个妹妹。”

“那倒是，那么多妹妹齐呼一声‘哥哥’，岂不是甜死了？”

我仰着头作出陶醉的样子。

“呸，风流种子。我偏要当你的姐姐，我看你拿我怎样。”

铁眉啐了一口，说。

我装作闭眼，呻吟道：“哎哟，我口渴得紧，又怕咽着，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喂水？”

说着作出一副要饮水的样子。

少女想是也看破了我的意图，当下也不点破，说：“弟弟乖，来，姐姐给你喂水。乖！”

说着很温顺地为我喂水。

刚喂了几口，我很得意地说：“做姐姐的嘛，就得照料弟弟，侍侯得妥帖。做妹妹的嘛，哥哥还来不及疼爱。所以呢，你说，是做姐姐好还是当妹妹好？”

少女媚笑道：“呵呵，弟弟，姐姐觉得还是做姐姐好，姐姐教训弟弟，弟弟不得还手。”

说着在我腰间捏了几下，我连口里含着的水也喷了出来。

连忙告饶道：“姐姐好，姐姐万福，姐姐一手扳倒了活神仙。”

却听少女不解：“你这是啥话？”

“嘻嘻，我就是赛神仙，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美人玉笋艳娇娇’。哈哈。”

“荷，原来又是在损我，占我便宜，看你这神仙还有几天活的。”

少女被我弄得羞涩难当，嗔怒道。

哪知这话正打在我的心坎上，来回反复震动。

“是呀，我还有几天活的呢？我中了毒，我的不久将去哪里？”

我这么一想，不觉泪珠簌簌地落下来。

少女见状，只道我又在耍弄少爷脾气。

“富家子弟生就这一副娘娘心儿。”

她也许这么想着，就不发话了。

一会儿婢女进来为我倒水洗脸，蔌了口。

然后，史可法和王夫人兼左宝怜并昨夜那名老者一同进来。

左宝怜见了我就哥哥长哥哥短地嚷，问长问短，听得我心里发了麻，我特地看了少女几眼。

史可法这才把老者和少女介绍给我听。

原来，老者与少女正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者自称姓铁，因为背驼，所以就被人称为铁驼，那位少女是他的女儿，叫铁眉。

父女俩相依为命，以唱戏度日。

那日父女俩正好在醉香楼唱戏，无意间救了我。

又说铁驼他会药理，医术赛过江湖郎中。

我这下才明白自己是如何逃离险情的。

我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无礼，忙向铁眉道谦，铁眉没有做声，只是狐笑。

我心想：“我中毒的事只有我知道。我是活不长的了，不知姬妹今下如何，真是凶多吉少了。唉，天命如此，我又何以拒之呢？然而义父母，父亲，怜妹众人尚未知此事，我梅子涵一个人去得轻松，却害苦了疼我的人。唉，罢了，看来众人尚未知，我也只当糊涂混瞒过算了，日后找个地方自行了断，死也死得潇洒。”

主意一定，借口有话与铁驼父女说，支走了史可法夫妇及左宝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