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怎么会？”谢茂林的话叫肖明华瞬间怔住了。突然想到什么，肖明华看向此刻已稍站得离自己远了些的有鱼，神色变得极为复杂，“难道刚刚那小孩都是诓我的不成？”

“并非你想的那般。”谢茂林见肖明华想岔了，忙摇头解释道。

肖明华是腾阳书院少数几个知道他县令之子身份的人之一，是以谢茂林同他说话并没有避讳：“我今日之前并不知道你就是那凶手，但却是知道有鱼和我爹昨日就商量着要先把‘犯人’的双亲保护起来的。”谢茂林说着微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你父母之前的确被人严格控制着，我爹他们一行上书院之前你爹娘还未能保证已经救出，是以有鱼方才那些话并不是在诓你……不过你且安心，按着有鱼的计划多半是可以把人成功解救出来的，你方才也同有鱼打过交道了，相信你应该知道那孩子的能力。”

肖明华闻言颓丧的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生气，只这却是叫谢茂林看得越发痛心：“明华，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会做出那些……罢了！”

“若是能重来……多好。”肖明华看着谢茂林惨然一笑，“愿有来世。”

这厢谢致远与有鱼也交涉完了案情却见谢茂林还在同肖明华说话，虽说谢致远理解自家儿子与朋友最后道别的心情，可此刻却也必须打断。

临走前，谢致远对从始至终远远站在一旁的常源深深一揖：“常源兄，此番打搅了书院的宁静，改日我必定登门负荆请罪。”

常源只是淡淡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分明神色淡淡整个人却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山长，学生叫您蒙羞、叫腾阳书院蒙羞了！学生羞愧，还请山长将学生从腾阳书院除名。”

被捕快架着的肖明华突然痛心疾首地说道，这话着实叫一众学子都惊了。被书院除名这是极其没脸的事，这肖明华竟然主动同山长提出这样的请求！不过仔细想想肖明华犯下的是死罪，人都没了，脸面尊严什么的也的确没必要在乎了。除名了也好，一个杀人犯学生的确是腾阳书院大大的污点。

“你在腾阳书院就读拜于我门下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所留下的印记并不是将你从书院除名能消磨的。”

常源说完这话便转身缓步离去，留下一众学子面面相觑，山长这态度是代表不会将肖明华除名了？

肖明华已经由捕快押送着走了，有鱼转身朝朱一顺与朱年年的方向望去，一步步缓慢地走向了他们。

有鱼心里有些奇怪，只因朱年年此刻表现出的状态实在不在他的料想之中。照说依着朱年年的性子，见他这头事情处理完应该是迫不及待就要上前领着他回去休养的，可朱年年此刻却是一动不动地只站在原地望着他，且面上隐隐看得出有些生气。

倒是朱一顺见有鱼有了动作率先疾步迎了上去：“怎么样，身体可还吃得消？咱赶紧回去歇着养病。”

“没事的朱叔，放心，我还撑得住。”有鱼淡淡应答着朱一顺的关心，眼神却是始终没有离开过朱年年。

这姑娘是怎么了？有鱼竟是一时想不出自己哪儿惹得她不高兴了。

由朱一顺扶着，有鱼很快便到了朱年年跟前。见朱年年仍旧噘着嘴不满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有鱼心间疑惑愈盛，到底也没开口说什么。

朱一顺此时自然也察觉了气氛不对，这俩孩子什么时候闹别扭了不成？尤其朱年年的态度更是叫朱一顺摸不着头脑，不由出声打趣道：“阿年，你这丫头是怎么了？方才有鱼办正事时是想阻止你别往上冲都拉不住，这会儿有鱼事情办完了你倒是又不理人了？”

朱一顺的话也算是问出了有鱼心头的疑惑了，有鱼也好奇地等着朱年年的回应。

“我哪有不理人……”朱年年郁闷地瞥了眼她爹，她心里也就是对有鱼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本想着不指明等自己一会儿就消化了呢，谁知她爹就这么给点破了。

有鱼闻言微不可查地低垂了眼眸，他清楚朱年年是因他而不高兴的，他想知道其中缘由好对症下药，可惜她却是不愿说明。

“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还嘴硬。”朱一顺无奈摇了摇头也没再追问朱年年什么，相较于俩孩子间的小矛盾，他到底还是更担心有鱼现下的身体状况的，“先送有鱼回去休息吧，这伤病本就没养好方才又忙活了那么久身体哪里受得住！”

朱年年听到朱一顺这话心下不由蓦地一紧，顾不得多想忙到另一边扶有鱼去了。她心里即便有些生有鱼的气，可到底还是担心他的。

有鱼的心情却没有因此放松。先前朱年年虽然表现得生气但好歹还是看着他的，现在却是只生硬地扶着他连看都不看人了，从头到尾更是没同他说过话。有鱼心里觉得不舒服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局面。

仍旧同来时一样，有鱼与朱年年一同坐轿子下山。

俩人并肩坐着，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沉寂的气氛叫朱年年心里越发郁闷了，她是心里不高兴所以不说话，可怎么另一个也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难道他就看不出她不高兴吗？连她爹都能看出她不高兴了，小鱼儿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想来他就是不愿意哄她罢了！

朱年年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别人不愿意哄她而赌气，不由暗暗红了脸。真是孩子当久了，她怎么好像越来越幼稚、越来越娇气了？然而尽管有了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是在使小性子，可朱年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地便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阿年。”

有鱼突然的一声将朱年年从情绪中拉了回来。她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以沉默了一会儿后方才别扭地应了一声：“嗯。”

“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有鱼凝视着朱年年那与衣角纠缠了好半晌的手指，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