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什么瓜葛!他有新欢,我走就是了!不过大约是我离开后没多久吧。我听说他蹲了大牢。”她轻描淡写。
“他坐过牢?”
“是啊,不过几个礼拜就出来了。”
“是什么原因?”
“打架斗殴,酗酒闹事,哪一样不可以被关大牢?这种街头混混,成天惹是生非,是该好好教训一番。哎,人家如今跟着你父亲这座大靠山,金山银山顺手拈来,家里还有好些个姨太太,不逍遥快活死他!我就纳闷了,他这个人花花肠子那么多,怎么就死心塌地跟了宋老板这么多年?”
宋秋灵不说话,她父亲,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懂。
“别怪我说话直率,我也是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笑了笑。
“哎,一晃十多年了,宋小姐一看,还真和你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话一出,她变稍有收敛,“对不起啊!”
“没事。人都走了……”
偏过头去,目光落幕。
“宋太太花容月貌,又温婉贤淑,亏得我过去如此嫉妒尽想些坏点子。年轻气盛不懂事,只是好显摆,如今想想,人活一辈子,安安分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什么名啊利啊,全他妈是狗屁!哎,只可惜她红颜薄命,走得早……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再怎么好的女人都给他们糟践了。”胡太太忽然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善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两年前,你母亲是离家出走才出事的吗?”
像是棒槌砸中脑袋,宋秋灵手里的杯子握得咯咯作响。
离家出走?
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家出走?
“如若不是你父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为何要离家出走?也不至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急促的呼吸盖过女人的话语,她反应过来,立刻收敛了些。
“哎,怪我多嘴。我天天在这霞云馆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消息闭塞的很。上海近来发生什么事请,一概不知,或许我也是听人说说,宋小姐别多想……来,喝茶!”她斟了一壶茶,给宋秋灵倒上,安慰起来。
宋秋灵的心就好像被零度的水泼了又泼,冰透了。
母亲临死之前去了北平,是因为父亲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吗?
她为什么要写信?难道是诀别信?
父亲做了什么呢?
他们一直都如此恩爱,父亲会做什么事让一直温婉贤淑的母亲离家出走呢?
宋秋灵握紧了拳头……
…………………………
这时候,隔壁传来鸨母沙哑的声音,像是来了什么客人。
“哟,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许久不来我这里坐坐,姑娘们可都要生锈啦!”
“哈哈,还是老板娘你懂我啊!去去,把她们都叫来!爷这几天累死累活的,叫他们好好伺候爷!”
“是是是!已经派人去叫啦!”倒酒的声音,“爷这几日都忙什么呀,都快忘记姑娘们长啥样了吧?”
“还不是那新来的冯局长!死个人这种事还要天天当班。他是不知道上海滩,我们过去在码头,天天死人,也没见这么丢了魂似的,没见过世面!若不是看他父亲的面子,老子早就脱了这身警服不干了!”那人拍着桌子大吼。
“是是!爷说的是,那局长小家子气,哪能跟您比呀!来,喝酒!”
“还是老板娘会说话!”那人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你说报社那老头子,还能活几年呀?谁吃饱了没事干,要把他给杀了?我看啊,定个自杀,赶紧结案也好给上头交个差呀!可那姓冯的偏偏不肯,非要找出凶手!上海这么大,怎么找呀!真是榆木脑袋!”
“您英明神武赛过孔明!来,喝酒!”老鸨又斟了一杯酒,“哎,爷说的,可是前日里江中打捞出来的报社老头?”
“是啊,叫什么‘老罗’。查了这么多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哎!”
“咣当!”“胡太太”的手像是失去知觉般,把金丝边茶壶翻倒在桌子上,滚烫的茶水漫出来浸湿了桌布,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胡太太!胡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