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宋秋灵冲到宋屹恺面前喊道,眼里泪水汪汪。
“我是你老子,给你安排亲事还用得着告诉你?”
“我不嫁!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的婚事凭什么要你给我做主!”
“什么平等!老子给小子决定婚嫁,合情合理!你别给我扯什么西方民主论,这里是中国,是上海!”
“我就是不嫁!我不嫁!”
“啪!”清脆的巴掌声过后,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宋秋灵倒在地毯上,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烧灼感,她捂起左脸颊,眼泪滴下来,落在身下的红色绒毛上。
十几口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管家张妈虽然在宋家做事年数已久,却也从未见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要看看恰到时机再上前劝阻。
宋屹恺的额头曝气青筋,牙齿紧紧咬着;右手掌颤颤巍巍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觉到胸口发闷。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抑制不住才动手打了她。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打她。
“哎呀老爷!小姐从小身体就弱,可打不得啊!”张妈一见事情已经到了动手的地步,便不由冲上前来,免得宋老爷控制不住做出更甚的举动,“老爷忘了,是老爷说小姐体弱多病,这才叫小姐去学医。小姐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又刚回来,不经世事,哪里知道上海的风风雨雨?犯点小错误那是难免的,若是有天大的错误,老爷也当原谅小姐啊!”
张妈这话是聪明的,她既没有提到禁忌,又正好戳中宋屹恺的软肋。
他觉得愧对宋秋灵的,正是在她人生最最需要亲人疼爱的成长阶段之时,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这才落得他处处迁就,事事顺她心意的习惯。
宋秋灵捂着滚烫的左脸,幽幽地抬起目光。
这一丝幽怨和愤怒,深深扎进了宋屹恺的眼球,让他愈发后悔方才的冲动。
眼神一沉,落寞而空洞地看着地面。
“呵呵——”宋秋灵忽然笑起来,这让在场的人都莫名其妙。莫不是这一巴掌把她给打晕了?
“十年里,你有一次来英国看过我么?除夕时,你每每派人给我送好多好多贵重的礼物,可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我根本不要什么金银珠宝,不稀罕什么锦衣华服!我只想和你和母亲三个人,好好地过一个团圆节。可你不让我回家,也不让母亲来看我。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你亲生的!十年了,每次见到同龄的孩子,他们家人团聚,和父母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么?天冷,他们有母亲准备好衣服放在床头和亲昵的关切;下雨,他们有父亲打着伞把他们从学校接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可我呢?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宋秋灵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有幸福、有回忆、有酸楚,但,对于她,那只是美好而空虚的畅想罢了。
宋秋灵抬起头,第一次如此长久地看着他的父亲,他的面容显得苍老了些——十年了,他不再是那个年轻气盛、风流倜傥的宋公子,而是年过半百、饱经沧桑的中年人。
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风霜雨雪,鬓角的白发,似乎征兆着一种现象——他正在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