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追悼会
作者:须鲸一场      更新:2019-08-31 16:03      字数:2797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江怀处长虎着脸,每次见到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是面孔,令人很难想象他时开心的模样。

“你的行车记录仪我们查看过了,事故发生得确实突然,操作上你没有明显失误,事故发生后及时报警施救的处置也很得当,算你个次要责任吧。”

两人借用干毛巾擦了擦身,又换上警员的t恤,有这样的优惠待遇,完全是江处长看在先前他们在温泉泡池溺亡事件中出工出力的份上,才特地法外开恩的。

车主显然没有在追究责任划分的问题,而是急切地问:“那个被撞的女生怎么样了?”

办公室的电话恰时响起,江处长顺手接起,应付了两句,脸色愈发阴沉——

“被撞的那人死了。”

“死了?!”他黝黑的脸色竟然刷地略显惨白,一旁白昕祎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人是死了。”江处长补充道,“但判你无责。”

“什么?”他们没有搞懂,为什么先前还判定为次责、在接到伤者死亡的通知后,反而变成无责了呢?

“她死了三天,家人和殡仪馆也在接人的路上了。”

傅须庭和白昕祎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明白这位处长说话的逻辑。

“还没听懂吗?”处长威严的脸庞显出些许不耐烦,“人早就已经死了——你撞的是一具尸体。”

两人脑海中闪过的雷盖过了窗外的轰鸣声。

“难道真的是河鳗还魂?”她喃喃道,却被处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傅须庭皱起了眉头,“一具尸体顺着水渠滑下……难道又是杀人案吗?”

“不,这次只是单纯的事故。”处长说,“其实我们上午就接到报案,说一辆殡仪车在抵达运送目的地时发现车上少了一具女尸,经核实,就是被你们撞到的这具。”

两天之后,他们出现在何蔓的追悼会上。

被商务车撞到的遗体主人名叫何蔓,是一家新闻类杂志的特派记者,在一次外派任务中不幸猝死。

根据相关法律条文规定,“凡属异地死亡者,其尸体原则上就地、就近尽快处理。如有特殊情况确需运往其他地方的,死者家属要向县以上殡葬管理部门提出申请,经同意并出具证明后,由殡仪馆专用车辆运送。”

而何蔓的父母便是以工伤为由,委托杂志社申请异地运送。不料在输送到殡仪馆后司机才发现后备箱大开,尸体也不知所踪。

后备箱门搭扣确实松动得厉害,如果是在长途运输过程中被震开也并不奇怪。但遗体失踪这件事,对家属及殡仪馆方的打击都很大。所幸在焦头烂额之际,他们接到了警方的确认电话。

现在,何蔓的遗体正安详地躺在被鲜花环绕的灵柩中,由于化妆的原因,她的脸色看起来了不少,从水渠滑下后蹭上的擦伤也被衣物掩盖住了。

“真是非常抱歉!”追悼会过后,傅须庭带着白昕祎上门向何父何母致歉,“给令爱的遗体造成巨大创伤,一定令二老的心情雪上加霜。”

尽管相处时间不多,但傅须庭在白昕祎心目中一直是一副随性不羁的模样,像现在这样低三下四道歉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小伙子千万别这么说。”

看得出何父仍沉浸在丧女的哀痛之中,但他依旧体谅地开解道——

“蔓蔓是死于心脏病发,与你无关。老实说,要不是被你的车撞到,我们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找回她——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但我甚至有些感激你撞到了她。”

何母双眼红肿,但也应声附和道:“小女即使是死后也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要道歉的是身为父母的我们才对。”

两个年轻人切身感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于是便陪着两位老人聊了一阵——

“令爱的心脏不好吗?”

“其实她并没有心脏病,根据外派地的同事反映,那几天蔓蔓连着几天都没睡个整觉,整个人状态很差,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就摔倒,同事们将她送到医院时已经晚了。”

猝死的原因应该是积劳成疾,看来即便再年轻,也不能以身体为资本肆意挥霍。

“记者这一行很辛苦吧,对于女孩子而言更是不容易。”傅须庭附和道。

何父说:“蔓蔓从小便立志当一名有自我想法、追寻真理的新闻记者,这次的外派任务也是她主动申请的。”

“真是太可惜了。”除了这句话,他们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这两天我们过得太糟糕了。”何父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沟渠,“感觉像是活在噩梦里——今天化妆师也说了奇怪的话。”

何母回想了一阵,“你是说那个女孩子啊,她手艺还不错,至少让蔓蔓风风光光地离开了人世……她说了什么?”

“她说蔓蔓的肚子上被切开了一道口子。”

“是不是送医后抢救留下的?”

“不会吧,死亡报告上说蔓蔓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应该没有动过刀子。”

“算了吧……”何母抹了抹眼泪,“蔓蔓已经被火化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意义了。”

“也是,或许是化妆师看走眼也说不定。”

老夫妇又长吁短叹了一阵。

“对了,那个男孩到头来还是没有出现啊……”何母略带遗憾地对何父说。

“随他去吧,即便出现了也毫无意义,蔓蔓又不会活过来。”

白昕祎多嘴问道:“‘那个男孩’?”

何父深深叹了口气,何母抱歉地说道:“都是我说了多余的话,让你们操心了。我们说的是蔓蔓的前男友。不过听说他们在两个月前已经分手了,今天的追悼会他也没有出现。”

“虽然是前女友,但连最后一面也不见……?”

“可能那个孩子依旧记恨蔓蔓吧。”

“记恨?”

“说的有点多了,二位就权当陪我这个老太婆唠唠家常吧。”何母说,“蔓蔓被外派已经有三个月了,两个月前,那个男孩想给她一个突然惊喜,便兴冲冲地跑到蔓蔓所在的城市,没想到却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什么?”

何母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下决心说道:“就是计生用品,避孕套之类的。”

不用明说他们也明白,何蔓男友当即认定异地恋女友见异思迁,愤然离去,直至何蔓死后也未能原谅她。

“有些话,不是我们做父母的偏袒。”何父出面说道,“两个孩子的感情很稳定,蔓蔓从小就规矩本分,不会做出水性杨花的事。有那种东西出现,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也无从问起了。”

他们感觉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不,追悼会本身也算不上轻快的环境。

傅须庭干咳两声,换了个话题:“令爱是新闻类的记者,这次外派是采访什么任务?”

何父摇了摇头,“都是保密任务,即使是对亲生父母,蔓蔓也没有向我们泄露半个字。”

他感叹道:“这大概就是身为记者的职业操守吧。”

“也是身为父母的悲哀。”何母说,“到头来,我们连独生女儿生前调查的最后内容都不知道,只知道她被派到了在省北的大城市。”

“省北的大城市……”白昕祎感到自己的胃被揪了一下——异能者控制与实验研究所正是坐落于北部的省会城市——鹜洲市!

不过她转念一想,一定是自己多虑了,省会城市的职能有许多,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异能者,才会特别在意研究所罢了。

总之,目睹过杜瑞泽医生的悲剧之后,她便时刻自省,切不能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与老夫妇寒暄了一阵之后,两人迎着夕阳,离开了那个晦涩黯淡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