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可能的啦!”律旗凌辩称道,“两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业内精英。”
陆铭鼎当即反驳道:“你连旅客都怀疑了,在此之前不应该先排查一下工作人员吗?毕竟他们了解船内构造,应该有更加便利的作案条件才对。”
“好吧,既然想审讯你们就去问个够好了!”她自暴自弃道。
一行人来到了三楼,船主心不甘情不愿地拖在人群末尾,他们再度敲响了驾驶室的门。
听闻又新增一名死者后,船长也有些慌了神。
“我和两位死者都不认识,包括你们说的何蔓小姐也是素味平生。”他辩解道。
傅须庭问道:“请问您是由何契机才来‘海伦号’当船长的?”
“应该说是熟人介绍,我之前开的是远洋巨轮,但是连着在海上待三五个月实在是枯燥得令人难以忍受,所以大西洋的航程结束之后,我就托人打听有没有近海的短期游轮或游艇在招募船长。”
船主附和道:“没错,当时我刚购入‘海伦号’,自己又没有驾驶执照,只好委托水手俱乐部的熟人搭接关系,这才认识了赖船长。”
之后,他们姑且也检查了驾驶室内的监控录像,可依旧和先前一样,在九点二十分——满身是火的菅佑尔出现时间的前后,船长始终待在驾驶室中。
“会不会是采取了某种方法制造了假录像……”陆铭鼎口不择言地揣测道,“比方说前几天按照同样的航线行驶过一次,驾驶室的情形被监控记录了下来——现在我们看到的,其实是当时的录像!”
律旗凌竖起了眉毛不悦地说:“你看看屏幕右上方,有实时的时间记录。”
“也可以是这样——船长事先录制了一遍其他日期的记录,然后将平板电脑之类的设备架在监控前播放录像。这样一来,监控录制的画面其实就是设备播放出的画面!”
律旗凌不屑一顾地“切”了一声,傅须庭思索了一阵,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样的话会有两个问题——一是视频的接续问题,如果正如你所说,那么船长一定会赶在我们来之前将平板电脑取下来,这个画面会被记录在监控录像之中,然而现在并没有发现中断的痕迹;二是从录像中玻璃窗外的天气可以看出台风正在肆虐,可这一带海域刮台风也就是今天下午才开始的事,我想船长如果是凶手,也不至于未雨绸缪到连气候变迁都算计在内了。”
船长和船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陆铭鼎对于这番话也很是服气。
“那么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厨师长没有询问过了——厨房在哪里?”
“在船舱——甲板下面。”律旗凌说道,“那我就事先说明,约珥?卢布松是我专程高薪从法国挖来的大厨,此前他从未造访国内,应该与死者也好、记者也罢,都毫无瓜葛——如果说真是他谋杀了两位旅客,那除了‘反社会人格的心理变态’之外,再没有其他解释了。”
“他会说英语吗?”语言障碍是傅须庭最为关心的问题。
可当他们抵达船舱时,却发现先前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厨房内空无一人,完全不见那位约珥?卢布松大厨的踪影。
白昕祎望着洁净锃亮的垃圾管道质疑道:“他真的是在这间厨房做菜的吗?怎么连一点厨余垃圾都没有?”
船主答道:“船舱内的垃圾不及时清理,会闷出味道来的。”
厨房内一尘不染,看来名厨对于料理场所的卫生要求也很高。
“你们看这个!”眼见的艾斯指着刀架惊呼。
刀架上依照规格尺寸,整齐摆放着三列大小不一的尖刀,应该是用于烹饪的道具——只是其中一个档位居然少了一把。
“看这些道具——好像和刺入化妆师背部的刀是同一品牌的。”陆铭鼎凑上前去。
“是wusthof,德国顶尖的厨刀品牌。”傅须庭说,“和凶器确实是同一系列的。”
白昕祎惶恐地问:“这么说来,那位法国大厨倒真有可能是凶手?他现在人在哪里?”
毕竟是自己亲自招纳来的人员,现在船主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安,“可能在隔壁的工作人员寝室,厨师长有独立的房间。”
他们再来到她所指的独立寝室,门没有锁,不过胖胖的法国人依旧不在其中。
厨师长的寝室规格和客房一样,有足够大的伸展空间,但毕竟是建于船舱内,就没有可供观览景观的舷窗了。
他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只是地上随手扔了一件带有污渍的上衣,白昕祎上前一看便认出这是菅佑尔的衣服。
“就是被厨师长不小心泼上汤汁的那件,你们看,打火机也在里面。”
陆铭鼎话中有话,“如此看来,是不是‘不小心’泼上的汤汁也有待商榷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艾伍蹲在地上,指着床底下的东西。
傅须庭垫着纸巾,将床底下的东西拖了出来——是几个形似便携式汽油桶、或化学原料桶的容器,不过桶上并未注明内部晃荡的液体名称。
“该不会是汽油吧?说不定法国人是将汽油浇到司机身上,才会烧成那样。”
艾伍小姐的这个设想既没有说明作案时机、也没有说明作案方法,她只是机械地将“汽油”、“法国人”、“司机”和“烧”四个词结合在一起而已。
傅须庭打开了容器盖子,一股略甜的气味飘散出来。
“这不是汽油。”他断言道,“倒像是液态苯。”
“液态苯?是什么?”
“一种芳烃化合物,也是可燃的。”
白昕祎灵光一闪,“我在司机大叔的衬衣上闻到过这个味道。”
“衬衣?”傅须庭警觉的反应过来,“就是厨师长硬让他换上的那件?”
“没错。当时大叔还以为是香水味!”她终于明白为何当时直觉会告诉她有不祥预感了——这是来源于对化学合成物质的抵触心理。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他嘴上振振有词,却又像是喃喃自语,“难道是蓄谋已久……?”
“你在说什么呀?”律旗凌不耐烦道,“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我在想,司机大叔的死应该是厨师长下的手——上菜时他故意将汤汁泼在被害人身上,好借口让他穿上新衬衫,而这件衬衫则被动了手脚——上面喷洒着液态苯溶液。虽然有轻微的气味,却被误认为是香水,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
“我是知道苯有毒,但大叔是死于火灾吧?”
“要靠这些溶液毒死一个成年人是不可能的,他的目的就是将大叔活活烧死。液态苯易燃,只要有一点火星便能引燃,而大叔又是个烟鬼,虽然游艇室内禁烟,他仍偷偷回到自己客房引燃火柴……之后的事大家都看到了——虽然我不知道法国人由何得知大叔嗜烟的事,但只有这样的推测才符合逻辑。”
乐手姐妹听了倒吸一口冷气,先前还横眉冷对的船主此时也不由红了眼圈,口中喃喃念叨着“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这样一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厨子才行!”
几个人各自从厨房的刀架上抽了一把刀用于防身,可找遍了所有室内空间都没有发现卢布松。
“我去甲板上看看。”傅须庭找出一次性雨衣披上。
“我和你一起。”陆铭鼎紧随其后,两人拿着电筒绕甲板走了三圈都没有找到胖胖的法国大厨。
“该不会是跑了吧!”健身教练甩开脸上的雨水,忿忿地咒骂道。
“汪洋大海,他能跑到哪里去!”傅须庭大声回应,他将手电沿着甲板边缘扫了一圈,突然怔住了。
对方察觉出了他的异样,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作答,而是径直跑向船身一侧的边缘——那里原本应该有一艘逃生船,而现在只剩下被截成两段、随着飓风在空中挥扬的系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