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山竹
作者:须鲸一场      更新:2019-08-31 16:15      字数:2990

第二天一早,白昕祎便到咖啡馆门口探头探脑,想把昨天没能送出去的小枇杷螺交给傅须庭。却发现店长正往门上挂“今日歇业”的牌子。

“诶?今天不营业吗?”

“可以放你进去吹空调,顺便撸猫蹭wifi看店。”

“不用啦,你要出门吗?”

“嗯,稍微去镇上办点事。”

“你办事的时候……”她犹豫道,“顺路经过后山吗?”

后山和仓鹿镇明明就绕了一个大圈,可傅须庭却爽快地说:“顺路啊,你要去后山吗?”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对方、试试她的反应——经过幽灵船一事后,他吃定她断然不敢去那种阴森恐怖又充满都市传说的凶煞之地。

没想到对方却欣然请求道:“那你把我捎去后山吧,到半山腰就行。”

“诶?你是要去殷宅吗?”

白昕祎嗫嚅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让一个女孩背负着骇人女鬼的名声死去实在太可怜了,我一定要解开尸体游到七里滨之谜!”

“好吧,看来今天便当做少了。”傅须庭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瞒着你……”

他顿了顿肩上的登山包,两人对望了一阵,开怀大笑。

就这样,他们先去镇上买了些点心零食,随后便开始了一人负责开车导航加油、另一人负责吃吃吃吃吃的近郊游。

好不容易行驶到后山半山腰指定的停车场,傅须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而白昕祎却呈大腹便便躺尸状。

“饿死了……女朋友都不知道投喂我……”他忿忿不平却又小心翼翼地抱怨道。

她一举反击道:“投喂投喂投喂——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在她蛮横的指责声中,他只好默默地扒拉起女朋友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由于覆盖着枝繁叶茂的绿毯,后山的温度比镇上来得低一些,脚踏在枯叶上沙沙作响,树木伸出枝叶彼此刺探。林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小兽的嚎叫,风声鹤唳的场景令白昕祎暗自发抖。

他们沿着野径向上、往密林深处前行。如昨天那位年轻人所说,山路不算很陡,不过越往上,幽昏暝暗的氛围便越令人顿觉压抑,白昕祎背上沁出了薄汗,傅须庭的步履也从健步如飞变得有些迟缓了。

“不可能!”她呼哧带喘地确定道,“我绝对不可能背着一个人下山。”

他附和道:“的确有些吃力。如果是对山路熟悉的挑山工到还有可能。”

花了一段时间,他们才到达年轻男子所说的粗制滥造的台阶,很快又看见他提到的山竹林。

“树上结了好多山竹啊,都熟了的样子……”

白昕祎仰头望着硕果累累的树冠,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那就摘两个尝尝看咯。”

傅须庭说着便要上树,却被同伴制止了,“说不定是人家种着的,擅自采摘不太好吧……”

他们往树林里望了望,发现深处有个背着箩筐的身影,走近一看,一位农家老人正娴熟地采摘着山竹果实——他将镰刀的刀口往山竹芥蒂处轻轻一挑,再将背一弓,一颗浑圆饱满的山竹便滚落身后背着的大筐之中。

还没等他们开口,农家老头便放下箩筐,挑了五六个硕大的果实扔给他们。

“快尝尝吧!”对方主动攀谈道,“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还真是少见啊。”

两人谢过老人,傅须庭用小刀剖开硬壳,山竹露出了洁白多汁的果肉,他忍不住赞叹道:“老人家,您这山竹味道真不错,比市场上卖的新鲜多了!”

“那是当然,这些山竹果运到大城市去可以卖二三十块一斤呢!也不枉我跑到这深山野岭地采果子。”

白昕祎看着能装下一个人的箩筐,里面的果实已经堆满了八成——

“老人家,这一筐山竹有多少斤啊?”

“装满的话,估计百来斤左右吧。”

“百来斤?!您一个人背下去吗?”

“没事,体力活干习惯了。”老人笑道,“我来一次背十来筐,刚好装满一卡车,然后就开进城去卖。”

“十来筐?那么多?!”

“早些年我一口气能背二十来筐,放在皮卡上叠两层,但下山之后发现上一层的箩筐全没了!所以在那之后索性只装一层,正好十五筐,我也落得轻松。”

她疑惑道:“怎么会全没了呢?是被人偷了吗?”

“应该不会,可能是我绳子没扎紧,沿途颠簸,不小心连筐带果实一起滚落了。”

傅须庭在一旁吃得很专注,老人见他如此津津有味,又给他装了一袋带回去。

“谢谢老人家!”他从登山包了掏出皮夹,“可您爬上爬下那么辛苦,我也不好意思白吃您的,您意思意思收点吧。”

“不用不用!”老人爽朗地笑道,“实不相瞒,这果子不是我的。”

“不是您?”在别人家的果园大肆收割真的不要紧吗?

“这些山竹树原本是住在山里的一户人家种的。山竹果在城里卖得很不错,我只是个挑担运货的,之前那家人还在的时候我隔三差五便会去他家收山竹果,后来那家人生病的生病、出意外的出意外,只剩下母女两人。后来女主人住进了疗养院、小姑娘则一个人去了镇上发展,走之前她跟我说只要我愿意,这里的果实可以任意采摘,她分文不取。当然我也不好意思白吃白拿,还是会按照成本价定期寄给她一些钱。”

生病、意外、小姑娘……白昕祎敏感地将这些词串联在了一起——

“您说的这家人家该不会是姓殷吧?就是在山上搭了栋小洋房的那家人?”

“没错!就是姓殷!以前确实住在山上的小洋房!”老人疑惑地问,“怎么,你们也认识殷家人?”

他们交换了一个颜色,傅须庭说道:“不认识,只是镇上有些风言风语,说殷家闹鬼之类的……”

“一派胡言!”老人气哼哼地说道,“都是那帮乱嚼舌根子的人,把那么好的一家人家逼到了山上住,现在连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他们!”

“您别生气!”白昕祎忙上前拍抚老农的背,“老人家,您和殷家人很熟吗?”

“那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妇加两个女儿。其实那家人条件并不差,早些年做园林生意也存了点钱,对种植方面很有心得。”

“但为什么非得住在山上不可呢?”

“唉……”他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他们命苦,男人得了一种怪病,不能见光,一晒太阳皮肤就开始发烂化脓,一张脸变得面目全非。为了少晒点太阳,也为了避开镇上的风言风语,他们就只好搬到了山里。没了经济来源后便在这里种下一片山竹林,我呢就来照应照应他们生意。可惜啊,男人死后没多久,小姑娘也出现了相同症状,原先活泼可爱的她一患病便成了另一个人……”

“真是太可怜了。”她半恭维、半真心地说道,“老伯您可真是个好心人。”

傅须庭装作不知情问道:“我听镇上的人说殷宅时不时会传出鬼叫声,看来也是传说吧?”

“呸!他们才是鬼呢!一群长舌鬼!”老人忿忿地啐了一口,“实话告诉你们,小姑娘得了和他爹一样的毛病,皮肤肿胀溃烂,每天上药时都苦不堪言——那根本不是鬼叫,只是小姑娘吃不了痛才发出的叫喊!”

“原来是这样……那群长舌妇真是太可恶了!”傅须庭也配合老人咒骂了一顿不存在的长舌妇,随后问道,“您和殷家人现在还有联系吗?”

“那家男人病死、小女儿出了意外在海边溺死了——我也不知道她平日里闭门不出,为什么会溺死在海边,后来女主人伤心过度、积劳成疾也住进了镇上的疗养院。现在那家人家只剩下大女儿一个人,我在这里采了果子,时不时会给她寄点东西或寄点钱。”

“您可真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激动地握住老伯的手,“这个时代向您这样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

“哪里哪里……”老人被他恭维得晕头转向,“这些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傅须庭依旧满腔热血地发表感言:“我们既然吃了殷家的山竹,也必须为他家做点什么才行!”他话锋一转,“老人家,你有大女儿的地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