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8日下午三点,上海欢乐谷。
面对名为”矿山历险”、有六层楼高的过山车以及盘桓缠绕的金属轨道,白昕祎内心的绝望仅次于被异能稽查官追击。
“喂,你确定真的要坐吗?”尽管已经在等待队伍中,她依旧抱着一线希望扯了扯傅须庭的衣角。
“开什么玩笑,我们都拍一个小时的队了,现在——”他往身后乌泱泱的人群望了一眼,说道,“现在就算想出去也出不去了呀!”
“呜——”
“卖萌也没用!说好了只要你坐一次过山车,昨天在我和小笼包之间你毅然决然选择小笼包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的!”他板起脸,摆出一副不由分说的态度。
那都是24小时之前的事了,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记仇至此!哼切呸!
他们排在队伍最前端,又一辆过山车归来之后,便轮到他们上场了。白昕祎与傅须庭并排坐在狭小拘谨的车厢中,用于防护的栏杆被放了下来。
“呜——我想回家——!”她再度抱着他的手臂求饶,但对方似乎非常享受的样子。
“这已经是难度系数比较低的过山车了!再闹我们就去坐谷木游龙或者绝顶雄风!”
她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掐得更紧了——她决心今天非要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掐到截肢不可!
过山车缓步启动,车轮在轨道上磨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她心想,这种音效一定是故意被设计出来营造气氛的!
过山车在平缓的轨道上滑动了五米之后戛然而止——这是也是惯用招数!待会儿过山车一定会健步如飞地冲出去!
酝酿情绪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白昕祎觉得这个停顿最起码有五分钟,她的紧张感已经快要高到爆表了!
这时,连傅须庭也开始张望起来:“都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不开?”
“诶?”她抬起头,发现前后座位上的人也好、排队等待中的游客也好,都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为什么还不开始?”
“我们已经等很久了耶!”
大家从交头接耳转为大声议论,焦躁的情绪在人群中晕化开来。身着统一t恤的工作人员也跑出来打招呼——
“抱歉,机械出了点问题,这项游艺活动被暂停,请大家现在下车。”
他的这番话引起了好一阵喧闹,大家纷纷不买账地争执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排了那么久的队,说暂停就暂停了?”
“就是说,我们等了一两个钟头呢!”
“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我们要让他赔偿损失!”
工作人员只好无助地说道:“实在抱歉,的确是机械出了故障,如果大家再不赶紧下车,过山车突然启动的话,可能会造成事故哦!”
听他这么一说,排队中的游客们纷纷住了口,已经在车上的人们也赶紧跨步下车。
“算你走运。”重新回到站台后,傅须庭赌气地瞥了白昕祎一眼,忿忿地说。
“哼!”她也以白眼回敬。
之后,园方对所有院内游客都进行了补偿——似乎莫名遭遇故障的游艺项目不只”矿山历险”这一个,为了排查原因,园方不得不遣散所有游客,好进行进一步调查。
傅须庭他们也只好提早结束今天的行程,驱车前往位于佘山的酒店,可即便在车里,他依旧喋喋不休——
“哼,下次有机会,你还是得坐过山车,你逃不掉的!”
她也不甘示弱道:“哼,没坐成过山车是命运的安排,硬是要我坐会遭报应的!”
“帮我开一下手机导航,有点不认识路了。”
白昕祎打开手机,发现始终无法连上网,只好两手一摊说道:“这里没信号呢!”
“那没办法了,我们就慢慢开吧。”他说着打开了调频,却发现收音机里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只好抱怨道,“受不了了,怎么什么都收不到!”
她安慰道:“毕竟是在郊区嘛,信号差一点也正常。话说回来,不知道徐涟能不能顺利追捕到凶手啊……”
“放心吧,那小子看着耿直,但从他想得到偷看女演员手机这一点来看,说明关键时刻还是挺机灵的。”他接着说道,“而且和他搭档的陈警官经验丰富,即使他们两个只是普通人,只要能够联手,相信案件还是会告破的。”
白昕祎觉得他的话里有些奇怪,于是追问道:“什么叫做‘即使只是普通人’?”
“啊,我的意思说,即使他们不是异能者,也能顺利破案。”
她心头一紧——傅须庭提到异能者时的态度就好像在说早饭吃了什么那样平常,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异能者不是比大多数人更加聪明、反应更快嘛——毕竟他们进化得更完全。”
“‘进化得更完全’?”
“就是说他们在进化的道路上比普通人走得更远啊——比方说猎犬为什么嗅觉灵敏?是因为它们的鼻粘膜上附着着更丰富的嗅觉神经。老鹰视觉灵敏也是同样道理,它们拥有多于人类六、七倍的视锥细胞。也就是说,在视觉和嗅觉方面,这些动物比人类进化得更完善。当然,这种能力通常被归类为动物的某种‘特长’或‘技能’。
那么同样道理,异能者所具备的、被称作‘异禀’的能力也只不过是特长罢了。不过这些特长和‘唱歌唱得好’或‘擅长演讲’有本质上的不同——它们是与生俱来的的能力,无法通过后天的培养获得。
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嘛——人类的大脑只开发了10%。且不说这一论点有没有科学依据,但大脑的工作区域尚有余裕是肯定的,而异能者却能更有效地利用起这块‘闲置区’。”
“也就是说,你认为异能者是比普通人类更加高级的生物?”
“没错,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们能够做到普通人无法完成的事,比方说杜医生,如果你的猜测正确的话,他的能力是通过触摸治愈患者。那么其中的机理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这当然不是什么点石成金的神力,而是能够通过接触,修复患者的受损细胞和dna序列。可这种‘修复’究竟是如何触发的?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狗虽然依仗过人的嗅觉行事,但它们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嗅觉灵敏——这都是在多次偶发事件的经验积累中才培养起来的自我认识。”
“照你这么说,异能者先天就由于普通人,人类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我指的并非是人格范畴,而是生理上的不平等,就好比女性的进化更领先于男性一样。”
“诶?男女也有差别吗?”
“当然有!女性的进化更完善,这是体现在两个方面的。我举个例子,当我们讨论到动物时,通常会认为什么动物智商比较高呢?”
“海豚、大象、猩猩之类的?”
“没错,这些动物最明显区别于其他物种的特征就是——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海豚部落甚至会为年幼海豚的夭折举行哀悼仪式、大象复仇、黑猩猩落泪之类的故事也流传得很广泛。”
“还真是这样……”
“那么同样道理,从这一现象便能得出‘情绪更为纤细敏感的女性进化更优于男性’的结论了。”
“因为女性更爱哭、遇到危难会尖叫、被逼入绝境时更容易歇斯底里吗?这明明就是社会用来指责女性不理智的借口,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进化的优势了?”
“因为这个世界目前依旧是男权社会啊。刚才说的情绪敏感只是进化超前的一个方面,女性在另一方面的先进性则更为直观,是直接体现在生理特征上的——女性的生殖*器和排泄孔是彻底区分开的,而男性却是共用的,这种差异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当然,更为低等的鱼类和鸟类索性连肛*门的功能都被合并在了一起,也就是被称作‘泄殖腔’的器官。
从这一角度来讲,海豚和大象的进化其实是优于人类的,它们的睾*丸都在体内深藏不露,这样就会减少来自外部对生*殖系统的攻击——作为男性,我更是认为这一体征实在是宛如福音般的存在!”
“但是女性的肌肉并没有男性那么有力……”
“这是物竞天择的结果,肌肉发达是睾*丸激素和肌肉纤维共同作用形成的,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你会认为大白鲨的进化优于海豚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想了想反驳道,“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往往并非进化更为先进的生物吧?比方说大白鲨虽然不聪明、但海中霸王的地位依然没有被撼动啊。”
“大自然有她的法则,仔细想来,越是进化前卫的动物,生育能力越是薄弱。海豚也好、人类也罢,一胎一般只生一个,偶尔也有双生。而相对低等的鱼类或昆虫,一次产下的卵可达成千上万,这些生物说得难听点,主要功能就是为了向猎食者提供蛋白质而已。
现在我们说男女优劣性的事。人类在自然制衡的基础上叠加了人文标准——尽管大家都不敢堂而皇之地承认,但当今世界,不仅是在中国,哪怕是更为发达的欧美国家,都是男权当道的社会,女性无论在受教育还是就业上都会面临比男性更高的挑战。
关于这一现象,我认为是典型的‘弱者反扑’行为。因为男性潜意识中知道自己处于进化弱势,所以只能通过强权拼命横加出各种条条框框来限制女性进步,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真正达成男女平等,女性的表现会远远优于男性。毕竟历史研究学者都知道——人类部落形成之初,母系社会才是才是最为原始和主流的形态。”
白昕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侃侃而谈,他在说这番话时,仿佛已经将自己置于“男性”圈外,而是近乎无性别人类的存在。
傅须庭接着说道:“这样的人文制约不光存在于男女之间。二战时期犹太人遭到迫害是由于他们占有了大部分财产,文革时期打倒土豪劣绅的行径也是一样——弱者只要丢掉廉耻,便能堂而皇之地聚集起来,向孤立无援的强者发起进攻,将两者的社会地位彻底倒置。”
他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其实当今异能者的处境就像中世纪黑暗时期的女巫一样,被整个社会围追堵截,究其原因不也是出于绝大多数人的卑劣于怯懦吗?人们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更机敏的人取代、政府和宗教组织也担心权利会被剥夺,所以要在这样的被害假想成为实现以前,对他们赶尽杀绝。而事实上哪有什么‘女巫’或‘神婆’?那些被活活烧死吊死的人不过是些受过些科学教育的年轻女性罢了。
我们见不得同事比自己更为优秀,如果出现强有力的竞争者,便会私下作梗,令上司对他印象不佳。男性也更偏爱胸脯丰满、脑袋里却一团浆糊的女性,认为这样的配偶更好操控,事实上也有不少女性为了迎合这一扭曲的喜好不惜装傻充楞、博得异性好感的。
人类对待异能者决绝的态度虽然既愚昧又暴虐,但并非无迹可寻——从上述的这些现象中早就可见一斑了。一旦处于弱势,人类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通过提升自己的能力来夺回优势,而是绞尽脑汁打压比自己更优秀的同类,这种卑劣的自卫机制就这样延续了数百万年。”
#####不是断更,这张修改了几次都不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