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手无寸铁的三人,持枪的白人讥讽道:“怎么不动了?刚才不还很能打吗?”
林中再度传来女人的叫喊声,这一次,声音显得更为疯癫,哭喊之中夹杂着间歇的痴笑。
“要来不及了。”白人的表情明显浮现出了恐惧,他放弃了对傅须庭的戏弄,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也掏出枪抵在白昕祎背后。至于那名伤者,可能他们认为他伤势过重,没有对他进行防备。
白人示威式地朝天放了一枪,林中沉眠的宿鸟纷纷飞走四方,在枝叶中惊起沙沙的响声。
“你,将他绑好!”白人从背包中掏出绳索丢给伤者。
他用枪口指了指傅须庭,伤者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人质身旁,磨磨蹭蹭地捆扎了起来。
“快点!”随着”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到伤者脚边,吓得他不由跳了起来,又立刻吃痛地曲起了腿。
“人家是伤员!”白昕祎看不过眼,忍不住喊出了声。可白人熟视无睹地朝她脚边放了一枪,弹坑微微地冒着热气。
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白人戏谑地对傅须庭说:“这是你女人吧?下次可出千万别带女人出门——她们只会坏事!”
等伤者绑扎完人质后,白人还亲自拽了拽绳索,确定傅须庭被彻底限制了自由。
白人朝远处的地面上又放了一枪,对他们指示道:“车子我们征用了,你们去那里站好!”
“等一下!”白昕祎据理力争道,“我们这里有伤员,他需要被送医!”
“哦?那关我什么事?”白人留下一个冷漠的狞笑,另一个雇佣兵见形势倒向己方,也放心地将手枪收到腰后,敦促着三人转移。
一个伤员、一个被捆绑的男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种情况下该怎么破局呢?白昕祎心想,如果异能者可以选择异禀,她倒希望自己拥有更具攻击性的能力!
傅须庭和伤者已经踉跄着到达白人指定的位置,白昕祎则在另一名雇佣兵的催促声中亦步亦趋地行走着,她茫然地环视着树林,枝叶如同墨黑色的鬼魅般摇摆拂动,从中还时不时传出女人癫狂的哭闹与嬉笑声。
从那个白人听到女人叫声的反应判断,那个疯癫的女声一定与他有关!
突然,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她死死盯着密林深处,喃喃自语起来:“sa……sagit……!”
傅须庭和伤员一脸费解地面面相觑,正要上车的白人却突然怔住了,他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sagit!”白昕祎惊恐地喊了起来,“是sagit!”
两名雇佣兵齐刷刷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可密林中除了漆黑一片之外什么也没有。但白昕祎却趁着他们掉以轻心的瞬息,猛抽起一脚提在雇佣兵的下腹,并从他腰后抽出了手枪举在手里。
那人痛得一声都哼不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他的惨状连傅须庭见了都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这一脚可真是……惨绝人寰啊!”他感叹道。
“你要是进化成大象就不用吃这苦头了!”她嘲弄地说了句只有傅须庭才听得懂的话,随后向雇佣兵们大声勒令道:“离我们的车远一点,后退十步——不,二十步,就现在!”
被夺取枪支的雇佣兵识相地照办,而白人却再度端起自己的枪与她对峙——正如她的枪口在两名雇佣兵之间徘徊一样,白人的枪口也对着她和傅须庭摇摆不定。
“你把枪放下。”白人恐吓道,“不然你男人就该没命了!”
“你才应该把枪放下!”她反唇相讥,“毕竟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干举着也挺沉的!”
“谁说我的枪没子弹!”白人恼羞成怒道,“你想让我开一枪试试吗?”
“别虚张声势了,我也是拿到手里才发现,左轮手枪一共才六发子弹,遇到我们之后你就发射了四颗。”她胸有成竹地推断道,“之前那两声枪响想必也是出自你之手吧?你看起来像是首领,我想属下应该不会先于你开枪,这么说来,你的弹夹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白人似乎被白昕祎说中了痛处,他不情愿地放下形同虚设的手枪,呆滞地与她僵持起来。
“我说了——后退二十步!”她正式将枪口对准了白人,对方无奈之下,只好忿忿地离开租赁车,举起双手往后退。
密林中传出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与手电筒飘忽不定的灯光,并且逐渐逼近他们的所在地。
“哈哈哈哈——忘了告诉你,我们还有同伴,他们应该是来营救我们了!”白人听见了动静,兴奋而猖狂地笑了起来,他大声招呼道,“喂——我们在这里,正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威胁呢!”
糟糕!白昕祎心想,从脚步声判断,对方的人数还不少,如果人人都配备了枪支,自己这一边根本不是对手!她求助地望向傅须庭,却发现他居然一脸云淡风轻地看好戏!
喂!耍帅也挑挑时间好不好?!
面对她费解的眼神,被捆绑得不得动弹的傅须庭愉悦地朝林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说的同伴,是指这三个人吗?”
树林中传出了熟悉的声音,白昕祎惊喜地转过身去——陈警官正举着手枪向白人逼近,而在他身后,以徐涟为首的几名年轻刑警压制着三名雇佣兵一同跟了过来,“不许动!你们外宾对上海路况不太熟悉,不如乖乖由我们护送去警局吧!”
“不许碰我!”白人雇佣兵高声抗议道,“你无权逮捕我,我要寻求大使馆庇护!”
陈警官嗤笑道:“你国大使馆现在下班了,我看国际刑警倒是愿意接收你这位恶名昭彰的盗猎组织头目,我没说错吧——乔纳森先生?”
白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白昕祎与傅须庭也不禁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原来刚才与他们抗衡的,竟然是被国际刑警通缉的盗猎者团伙!这档子经历都能被写进回忆录了呀!
“我说小姑娘,你也差不多该把枪放下了,这样子怪吓人的。”陈警官冲白昕祎笑道。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保持着举枪的姿势,两条手臂就这么一直抬着,怪不得从刚才起就觉得又酸又涨!
可当真要她放下枪时,那把手枪就好像被粘在皮肤上一样——由于肌肉紧张,她几乎都忘了怎么松手。其实不光是手,她觉得自己的小腿也在打颤,几乎快连自重都维持不住了。
陈警官只好挂着浅笑,将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掰开,取下枪支。
“好丢人哦……”她小声说道。要不是夜色正浓,大家一定能看见她脸上泛起的绯红。
“他更丢人!”松绑后的傅须庭指了指被挂上手铐的白人说道,“你的手枪甚至都没上膛,而这位专业人士居然被唬住了了!”
“喂,我说——”带上手铐的乔纳森突然一改先前的高傲,放低姿态恳求道,“做笔交易怎么样?我可以花点钱和你们私了……”
“居然还想着贿赂执法人员,罪加一等!”陈警官怒斥道,“你还把上海当成殖民地吗?现在早就不是允许你们这群洋垃圾为虎作伥的年代了!偷猎盗猎、私运枪支……你在中国这片国土上猎杀了多少珍稀的野生动物,这笔账一定要和你算得清清楚楚!”
见对方动起了真格,乔纳森脸上露出悲戚戚的神色,他深邃的双眼恶狠狠地等着白昕祎,满怀不甘地丢下一句“没想到这次居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之后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凭刑警摆布了。
“真是的,居然敢看轻我们上海警方!”陈警官忿忿地啐了一口,反盗猎行动大功告捷,他皱巴巴的五官倒是舒展了不少。
就在大家都松懈下来之际,那个凄苦犀利、哭中带笑的女声又再度回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