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原石
作者:须鲸一场      更新:2019-08-31 16:15      字数:2187

幽暗的教学大楼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丙烯和松节油的味道。由于是午夜,保安已经完成了最后一遍巡逻,空荡荡的长廊之中就只剩下月光在过道上投下窗框的影子。即便是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划破这片寂静。

伴随着拖动重物的声音,一个男人的阴影叠加进了窗框里。

他步履艰难,像老农拖车般拖着一双白皙长腿,一位女学生平躺在地,她的脚踝被男人拿捏着,任由他摆布。她的长发像拖把一样扫过水泥地面。转弯拐进教室时,她的肩膀磕到了置物架,上面的瓶瓶罐罐纷纷坠落下来,引起了好大一番动静。

叮铃当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即便如此,也没有惊动酣睡中的保安。

男人草草捡起瓶罐放回原处,他将几张小桌搬到一起,拼凑成了一张长桌,拉上所有窗帘,将教室的前后两扇门都锁上了。窗帘布很厚,具有很强的遮光效果,因此,即便教室里亮如白昼,外人也察觉不到分毫。

他费力地将女学生搬上长桌,在日光灯的照耀下,他如同欣赏一尊艺术品一般俯瞰凝视着她。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只有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地属于自己,且仅属于自己一人——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女学生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液染红了一大片衣襟,她有着姣好的面容,长发虽有些杂乱却仍看得出乌亮茂密,她双目微睁、瞳孔扩散,表情显得有些惊愕,肤如凝脂却尽显苍白。除了刀伤之外,她的手臂、手腕上也有挣扎造成的勒痕与淤青,掀开裙子可以看见内裤上黏着的污物,是由于死后括约肌松弛所造成的。

这俨然是一具女性尸体。

他本想拔出女学生胸前的匕首,可手刚刚放到刀柄上、刀身才松动了一点,血柱便飞溅而出,他只好重新将刀插了回去。

匕首正中心脏造成大量出血,他找来毛巾堵住刀口,心一横将匕首拔了出来,这一次,血液总算没有溅得到处都是,但毛巾瞬间便被鲜血浸透了,就这样换了三四条毛巾,血才不再渗出。

他将尸体的衣物褪尽,露出女性的赤裸身躯,血滴凝固在惨白色的肌肤上,像是飘散在雪地中等待枯萎的玫瑰花瓣。

他的双眼中透露出迫切与热忱,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涉足尸体的每个部位,却仿佛永远也看不够。过了十几分钟后,他才用纸巾将女学生身上的血迹和污物擦去,动作尤其轻柔,指尖流淌出深深爱恋,像是在对待一尊吹弹可破的艺术品。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能无视令人畏惧的事实——只要稍稍向尸体施加一点力,肌肤便会凹陷许久才缓缓复原——尸体皮肤的弹性正在逐渐丧失!

不仅如此,更令他恐惧的是女学生的背部已经出现了一块块如同淤青般的紫色伤痕——这是尸斑,由于尸体一直仰面躺着导致他一直没有发现。尸斑的出现意味着一件事——

他的艺术品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腐坏!

莫名的紧张与局促占据了他的大脑——眼前女学生的观瞻价值正在逐渐丧失,再不采取一些措施,她早晚会变为一具彻头彻尾的腐尸。而且今夜天气格外炎热,教室拉上窗帘后又密不透风,照这个进度持续下去,女学生的肌肉和关节很快会因为尸僵变得硬如磐石!

他下了决心——如果想要维持住她的美,恐怕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她制成标本。

以他浅薄的常识判断,内脏会先于肌肉、甚至带动肌肉腐败,如果将其取出,则腐化的过程会延缓许多。他用刚刚拔出的匕首在女学生的肚子上剖了一刀,这一次并没有流太多血,可能是尸体早已经失血过多了。

女学生的腹腔和胸腔一览无遗,而且毫无美感可言,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雕塑的胚体或骨架总是粗制滥造的,但只要后期处理得当,便能完全将其掩盖住。

卢浮宫展出的《魟鱼》是一副神奇的画作,作者夏尔丹在一张小小的静物画里营造出了令人惊悚的感觉。画中的主角——一条被剖开肚皮的魟鱼坦荡荡地展露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露出红黄相间、深浅不一的鱼肉鱼骨和腮裂,与荒凉银白的鱼皮形成强烈的对比。加深画面狰狞印象的是魟鱼那张如同孩童在微笑般的脸,那其实是它造型特殊的口器。

他曾在画册中见到过夏尔丹的《魟鱼》,从此便一直对其心驰神往。既然鱼类的内脏都能被展出,那么人类的内脏也不该被畏惧、甚至应该被当成艺术品来对待。不过眼下这些内脏的存在只会加速尸体的腐化,因此虽然可惜,还是必须丢弃才行。

艺术必须有所取舍。

从喉管到直肠的一连串器官被完整地取出,他将它们丢到塑料桶里,肝脏发出“啪叽”一声裂开了,塑料桶瞬间变得粘稠又腥臭。

他将腹部的伤口用蜡线精心缝制好,假如给女学生套上外套,便完全看不出她身体上的严重缺失。接下来他用沾满血腥的手抚摸着尸体的眼球,对此他极其不舍——为了防止尸体腐坏,眼球是必须被摘除的,但这又是他最迷恋的部分。

教室静到能够听见时钟分秒必争的“嘀嗒”声,似乎每一声都在督促他赶紧行动。他只好恋恋不舍地摘除了尸体的眼球,眼球的瞳孔早已扩散,缺少了眼睑和睫毛作装饰后变得毫无魅力可言,不一会儿他便将它们一并丢入塑料桶中。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由于被摘除了眼球,眼睑的部分顺着眼眶凹陷下去,女学生的脸变得面目全非,全然不是生前那副千娇百媚的模样!

他一下子慌了神,背后冷汗直冒,甚至开始错愕地咬起自己的手指,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后竟然奇迹般地促进了他的思考——

他找来灰泥搓成圆球,填补了眼球的空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防腐和装饰工作了,姿势的摆放尤为重要,这一步得赶在尸体僵直前完成才行!

他开始了与时间的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