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客人点单，一份树莓酱双皮奶加蔓越莓果汁……”白昕祎害羞地跑到吧台前传单。
傅须庭腾出手罩在她额头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有没有！”她竭力地掩饰自己的心虚。
店长狐疑地往单人沙发处瞟了一眼，瞬间对女友脸红的原因心知肚明，他没好气地说：“颜值比我高的男顾客，要么价格翻番，要么打骨折啊！”
“那可不行！我们咖啡馆可是童叟无欺的！”她据理力争起来。
“女人啊……”傅须庭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榨起了蔓越莓汁一边问道，“说到女人，你那个朋友还好吗？刚才明显就是那帮女生故意的吧！”
“对了，还得好好谢谢你才行——刚才要不是你眼疾手快……”
“什么眼疾手快啊！是帮女生的意图太明显了。那么烫的粥，如果泼到你朋友身上，恐怕不植皮也得留疤。”
白昕祎忿忿地说：“她们实在是太恶毒了！”
“话说回来，你朋友人呢？刚才一个不留神没盯着，她就不见了。”
“好像是和那个带头欺负她的女生去盥洗室补妆了——桃子也真是，别人稍微抛个橄榄枝就高兴得不得了。”
“你是说那个烫大波浪的女生吗？她看起来像是那群女生的集团核心。”
“就是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为自己是青楼的妈妈桑吗？！”
“虽然不赞同你说客人的坏话，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他指着远处一群女生说道，“话说她不是好好地在那儿吗？倒是你朋友人呢？”
白昕祎顺势望过去，大波浪正被一群女生簇拥着侃侃而谈，周围的女生也阿谀地发出夸张刺耳的笑声——然而这些人里，并没有桃子的身影。
“怎么会……我刚才还看着桃子跟她们进了盥洗室啊……”
她心中的乌云开始翻滚，于是她在女生们讶异的目光中快步走到大波浪跟前。想不到大波浪却先发制人地扯开话题——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态度恶劣的服务生啊。对了，角落里的那个男生也在这家店工作吗？虽然个子矮了点，脸倒是还能看。”
周边的女生开始嬉笑起来，她并没有刻意压制嗓音，好在店内嘈杂，好在男青年并没有动怒——应该是没有听到。
“那个是客人。”白昕祎强压住火气问道，“我朋友她人呢？”
大波浪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话说回来，店长长得还真不错呢！另外一个服务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吧？听说是金融系的富二代？”
“我们咖啡馆里的人可不是说撩就能撩的。”她咬牙切齿地问，“胡梓桃在哪里？我看见她跟你们进了盥洗室！”
“诶？她有跟进来吗？我没注意到呀！”大波浪故作夸张地向身边的人询问，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一片幸灾乐祸的否定声。
“看吧，大家都没看到她呢！”
“算了，我自己找！”
见大波浪挑衅般地两手一摊，白昕祎只好独自在人群中搜索起来。可偌大的咖啡馆里人群像是漫无章法的蜂群一般散落、移动，放眼望去根本无迹可寻。不仅如此，她所到之处均会受到其他女生的讪笑与白眼，令她更加确定了桃子在学校中受排挤与冷遇的想法。
在地毯式搜寻无果后，备受围观的林初好不容易挣脱出浩浩荡荡的粉丝群挤到她身边说道：“盥洗室上的禁入牌子是你挂的吗？我现在有生理刚需啊！”
白昕祎回头一看，盥洗室大门上赫然挂着写有“设备维修、禁止入内”的牌子，她讶异道：“并没有在维修啊……”
她突然联想起了什么，急忙朝盥洗室赶去。推开门后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明明是大白天，采光窗却被人用木板给堵上了，灯也没有开，整个盥洗室简直成了一个洗胶卷的暗室。
而一间间隔间深处却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配合上阴郁幽暗的环境，倒是有点像恐怖片拍摄现场了。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立刻反应过来——
“桃子，是你吗？”
“小白……？”声音带着哭腔，即刻哀求道，“快放我出来，我在最里面的那间……”
盥洗室最深处的隔间门被傅须庭胡乱丢弃的建材和废旧家具给堵上了，这些杂物原本放在工具间，显然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可以搬运到了这里。
她打开灯、费力挪开大件的障碍物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简直不能更糟——
隔间的地板上流淌着脏水，胡梓桃哭丧着脸、浑身湿透。她单薄的衣物贴在皮肤上，头发也一绺一绺地紧贴着头皮，脸上的水迹更是令人难以分清是泪水还是脏水了。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恐惧，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白昕祎看了一眼脚边半干的水桶，瞬间明白过来！
“是不是她们把你关在这里的？！”她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外，大堂内喧嚣声浪阵阵传来，和盥洗室形成一天一地两个世界。
“她们……她们说我眼睛哭肿了……要带我来补妆……结果……”胡梓桃泣不成声，几乎都不能讲完一句整话，“结果我被锁住了……她们还往里面泼水……无论我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
没有人来也是正常的——外面实在是太吵了，根本没有人听得见她发自角落深处的呼救。
胡梓桃说完，便开始崩溃地大哭。白昕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愤恨。她直接跳过安慰的步骤、拽起好友的胳膊说道：“走，我们找她们去！”
“不要！不要！”胡梓桃甩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直到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嵌进先前禁锢她的那堆破烂建材里。
“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们！”白昕祎终于吼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帮人明明就是群吃软怕硬的家伙，是桃子你太怕得罪人，才会被她们欺负成这样！”
“你是说……这些都是我的错……？”她啜泣着问道。
“你没有错！只是太懦弱了！走，我们出去和她们对峙，拼他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胡梓桃半蹲在地上啜泣，她怔怔地看着白昕祎，眼神中闪烁着茫然和摇摆不定。
白昕祎叹了口气，她知道以桃子的软弱性格是无法硬碰硬、和别人正面交锋的。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道：“至少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吧？我就住在隔壁，要不先去我家里？”
胡梓桃机械地点了点头，她死死地抠着手机上的护身符挂坠，像是一具被抽干灵魂的驱壳一般任人摆布。
当两人走出盥洗室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等着看笑话的目光都汇聚到她们身上。故作惊讶的唏嘘声此起彼伏，那个烫着大波浪的女生更是在人群中央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她们，她嘴角上扬，却摆出一番事不关己的态度。要不是胡梓桃死死拽着，白昕祎差点就要冲上去扑打大波浪了！
“先别管他们了……求求你陪在我身边……”胡梓桃泛红的双眼传达出恳求的意味，苍白的面色更显得楚楚可怜，看得白昕祎的心像是被利刃和刺针扎过一样。
她只好姑且说：“那先去我房间吧。”
“等一下，刚才端南瓜粥的时候，我有东西忘在了后厨……”
“我帮你拿吧。”
“不，还是我自己来。”说着，胡梓桃便像是要避开众人目光一般匆匆闪进后厨。
傅须庭和林初见状都围了过来。白昕祎抱歉地说：“答应好今天来帮忙的，可桃子她……”
“我们应付得过来。”傅须庭强颜欢笑，“好好照顾你朋友。真是抱歉，没想到我这家店给她留下这么糟糕的回忆……”
“又不是你的错，应该说是我太疏于观察了……”白昕祎自责了起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喊道：“刚才那位散客点的是双皮奶和果汁，可别忘了送餐啊！”
说着，她便带着垂着脑袋、绞着双手、刚从后厨返回的胡梓桃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老惦记着小鲜肉……”傅须庭腹诽着。他的眼角再度瞥到角落那对单人沙发上，不由地愣了愣……
沙发上空无一人，先前那名帅气的客人不知所踪。
而与此同时，几个女生开始抱怨起来——
“总感觉新煮的南瓜粥里有股怪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