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是被一道光束惊醒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头顶上的一抹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随后,一股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猛烈灌进他的鼻腔——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
这股寒意在一瞬间触发了他痛苦的回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再度回到了那个人间地狱。
而这一次想要逃出去,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啊,你醒了!”
伴随着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亲切问候,刀疤看到一个人头挡住了灯光。他的眼睛好受了许多,不过由于逆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依稀判别这是一个长相消瘦的年轻男子。
“我又二进宫了。”他戏谑地自嘲道。既然男子没有带头盔口罩、或是配备统一制服,那就说明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个同病相怜、被限制自由的异能者。
“你醒啦!”对方的声音显得很是兴奋,“听说你杀了了一个稽查官,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连直视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不,应该说是连逃跑时都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对方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从他的话语中,刀疤也再度判明了自己的处境——他的确炸死了一个稽查官,却在千钧一发之时被另一个活捉了!
那个朝他射出麻醉弹的异能稽查官身负重伤,应该无力顾及其他三人了。如此想来,a君他们应该顺利从码头逃脱了才对。
再加上黑帮的文物库存已经被自己的异禀炸成一片废墟,眼下正是发愁的时刻。不管a君他们是不是始作俑者,应该都会无条件与他们进行交易——不然黑帮要上哪儿再去寻找古董货源呢?
如此想来,交易一定会顺利的!疤也在心中暗自为自己和同伴们叫好——
阿蘑的异禀在整个计划中起到决定性作用,如果没有他,无论是假钞还是假古董都无法实行,可以说得上是功不可没。
莫西干,虽然有些冒冒失失,但在关键时刻从没有放弃过同伴,而且也很会活跃气氛。
还有老饼,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了给同伴创造逃生机会,他不惜身先士卒地成为牺牲品,被逮捕到这个毫无生机的地狱研究所。而现在自己也步了他的后尘。
a君,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年纪轻轻,好主意却层出不穷,是个成就大事的人才——这家伙绝对会成为解放异能者的领袖,把宝全压在他身上,绝对是自己这一辈子做的最有赚头的一笔生意!
有那家伙在场外协调,相信自己不久之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刀疤想,只要抱着这样的希望,再难捱的日子也一定能够挺过来。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好死不如赖活。研究所虽然会对异能者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但都不是以夺取性命为目的的。硬要说的话,他们的实验目标只有一个——研究个体异禀形成的原因,并对其加以利用。
不管怎么说,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a君他们凯旋归来的时刻,只有在那一天,他、以及全世界的异能者们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
刀疤内心洋溢着火热的成就感,加上俯视着他的男生也流露出一脸崇拜,更是令他飘飘然了。
“你是念系的异能者吧?”刀疤主动攀谈起来。
对方却显得一无所知的样子反问道:“念系?是什么?”
“就是你异禀所属的派系,和人脑有关的一般都是念系。”
“前辈好厉害!”对方惊呼起来,“我们只见了五分钟的面,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却知道我的异禀!没错,我的异禀的确是和记忆有关的!不过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只见了五分钟面的爆炸袭击分子居然能够坦然地直呼前辈,这家伙的心也是有够大条的——刀疤在心里想。
“这很正常。”刀疤分析道,“他们一般都会把异禀具有严重破坏性的、和另一个念系——也就是所谓人畜无害的异能者搭配到一间房间。”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前辈,经验丰富啊!”对方像是增长了课外知识的小学生一样。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才不想积累这种经验呢!刀疤心想。
“和我住一间你会害怕吗?毕竟我有攻击性,而且如你所言,也的的确确杀死了一个稽查官。”
“不会吧……大家都是异能者,何必互相伤害呢?而且……”
对方含蓄地指了指刀疤的手,刀疤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套上了类似胶质手套的绝缘物质,相当限制行动能力——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双手麻麻的,他还以为是麻药药性还没过去的原因,没想到敌人忌惮他到这种程度——居然专程配置了杜绝触摸的高科技手套。
拜这副手套所赐,刀疤的双手感受不到任何触觉,硬要形容的话,他觉得像是把手插进了冰冷的果冻里。
而他的异禀——也就是引爆——发动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被爆物体必须是在前一次引爆之后,他切切实实触摸过的东西;而是这样东西必须是无生命物体。
而他上一次引爆的物品是码头货箱里的青花瓷瓶,之后除了这幅该死的手套,他再没有接触过除了a君以外的任何人或物。他当然不能引爆a君!首先a君是活人,不受异禀控制;其次他对于a君崇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到要害他性命呢!
他当然也不可能引爆胶质手套,因为这样一来最先阵亡的便是手套佩戴人的他自己。
先前的麻痹感早已消散得差不多,刀疤坐直了身子,活动了一阵筋骨。
“前辈,你要是拿东西不方便,尽可以吩咐我!”和刀疤同住一间牢房的……姑且算是“室友”吧,殷勤地说道。
“哦,那就麻烦你了。”
还有一点令刀疤比较在意,那就是这家伙身上的伤口很少,而且都是一两周前的老伤。而异能者大多因为拒绝协助研究所的活体实验,经常会被折磨报复得遍体鳞伤。能过逃过这种责罚的只有两类人,要么就是特别善于待人接物、甚至能与研究人员打得火热的马屁精;要么就是对研究人员言听计从的“试验品”。
不过无论是那一种,都很可悲。
主动配合的那一挂就不说了,即使再善于交际的人,“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它就像国界线一样鲜明而不可逾越。
刀疤并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类人,他身上刻骨铭心的疤痕便是最好的证明——那是他抗拒人体实验所遭致的虐待痕迹。
刀疤打量了一下对方——他看起来并不像善于奉承之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应该是发自真心。
“前辈,你在看什么?”面对刀疤叵测的眼神和骇人的脸,“舍友”心里有些发毛。
刀疤看他这副几乎天真烂漫的样子,又见他比自己小个十来岁,看上去和a君差不多年级,便以长辈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您问我吗?我叫虞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