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林初和艾洛一样,本身并不是异能者,他们的这份心意令白昕祎感激不尽,但对于他们的做法,她实在难以苟同。
她觉得他们行事的方式太冒进了,竟然想出向二十八人买命的方法,虽然这二十八人都是将死之人,在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讲,实在是令人不敢苟同。
从她的角度来看,也难怪林初能和艾洛意气相投。他们都持有“异能者极端保护主义态度”,为了异能者,他们可以不惜放弃自然人的利益,为达成目标不择手段。
她的目光落到了第三台显示器上。刚才从她并没有从艾洛身上读出他们为什么要监视傅须庭,这一定是林初甚至没对艾洛说的事,她对这一问题特别好奇。
反正林初也在这里,反正药效也没过,不如……
她猛地向林初伸出手,可还等不到艾洛发出声音,就被林初自己给挡下来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林初戏谑地问。
“唔……”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对你前男友的事这么执着?”
她点了点头。
林初笑了,回应道:“你还记得拍卖会那天吧?就是号称达·芬奇遗作拍卖的那天。”
怎么可能会忘?纵观她整个人生,也找不到比那天更刺激的一天了——没错,包括越狱那天都没拍卖会刺激!
林初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其实拍卖会上拍卖的那幅画根本就不值钱。”
那幅画只是位无名枪手的仿冒之作,却在一群人的簇拥与专家的配合下拍出了天价,实在是令人唏嘘。不过最后,由于医药公司的介入,画作也没排成,那位技术精湛的画师也不幸被谋杀。
“原来你也知道?那你还跟着叫价?万一成功落锤了呢?!”
“万一成交,我可就赚大了!”林初说,“在场参与竞拍的人对于真正的拍品都心照不宣!”
“真正的拍品?”白昕祎依稀记得大家的关注点与竞争点都在那幅画上,真正的拍品除了画作还能有什么?
“我们的目的,都是画框啊!”
画框?白昕祎自己回想起来,当时她就觉得那幅画的画框虽然很有质地感,但风格却与画作本身完全不契合,通体亮晶晶,散发着过量的科技感。难道说……?
“那画框的材料便是……锝+?”
“没错,正是锝+。”林初点头道,“那次画展中叫价积极的几方人其实都是冲着锝+制成的画框去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林初、制药公司、阿恭及其奇怪的搭档之外,还有几路人也参与了竞价,不过他们都不够执着,只有阿恭的叫价始终如一地忠诚。
对了,现在回想起来,阿恭身边那个衣着打扮怪异的家伙,伪装实在是太过度了,又是墨镜又是胡须帽子的,难道说他其实是……傅须庭?
一个老者,却在发现画作被盗后,追击起来健步如飞、身手比运动员还矫健,一定是傅须庭没跑了!
“你们的消息还都挺灵通的嘛……”她无不揶揄地说。
“不,其实那次我们都被摆了一道。”
“嗯?”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那次拍卖会的主办方其实就是制药公司,而那家制药公司又一直承接e.i研究所的业务,所以说主办方是e.i也没什么奇怪的。”
“等等,可制药公司的董事长自己也参与了竞价呀!”
“没错,那只是他参与提升价格、看看谁才是真心买家的一种手段。”
“可他们为什么要出售锝+呢?你不是说这是一种十分稀缺的资源吗?都稀缺到要通过打捞陨石来获取了,作为重要战略资源,无论别人花多少钱也不能卖呀!”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卖。”林初说道,“所以他们才自己派人又将画作、其实是画框抢了回去。”
白昕祎越听越糊涂,“那这场拍卖会岂不是毫无意义?你说的‘被摆了一道’是怎么回事?”
“那场拍卖会的意义在于,找出对锝+有兴趣的人,所以说,那根本就是一次钓鱼执法。”
他这么一说,白昕祎就全明白了。画作一被抢,以林初、阿恭为首的买家便箭步冲了上去,随后还发生了激烈的巷战,这原来都是e.i当局为了找出潜在“恐怖份子”而策划的一场戏码……
林初接着说道:“其实e.i也不蠢,他们已经检测到有民间组织对锝+虎视眈眈,逐一打捞又劳时费力,于是才想出公开拍卖这种看似公平公正的方式。
“但有一点是我们疏忽了,所谓‘公开拍卖’的拍品表面上其实是画作,而纯粹出于艺术目的竞价的人在价格飙升到某个高值之后便会察觉到不合理,于是退出竞拍。继续参与的人其实就是对画框有兴趣的民间组织。
“但e.i从未宣称过‘画框是锝+’制作的,就拿我来说,我也是拜托艾洛黑进他们的官网之后才得知的这一消息,想必其他人依靠的也是这种非法手段。所以,继续表现出对画框执着的人对e.i而言便是危险分子。”
白昕祎听后觉得心有余悸,自己作为林初的同伴参与了巷战,当时她便觉得对方势力实在太过夸张了,竟然当街喷洒起禁药来,但现在回想起来,e.i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一意孤行,绝不会照顾劳苦大众的情绪。
“拜你所赐,我也差点在劫难逃呢!”白昕祎皱着眉头挖苦道。
“那天可真多亏了你,幸好你对那种药物有了解,不然我才是真正的在劫难逃了!”林初笑道,“所以我决定赖上你了,以后不管有什么活动我都要拖上你!”
艾洛也跟着笑了起来。
“别!千万别!”她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林初笑了一会儿,语气又变得阴沉起来,“不过,从结果看来,e.i也损失惨重。”
“哦,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她撇了撇嘴,e.i损失惨重还不是喜闻乐见的事?他们的损失越惨重越好!
林初道:“你知道吗?其实那幅作为诱饵的画最终还是被偷了。”
“诶?”她十分震惊。那幅画被制药公司雇佣的犯罪成员给回收了,应当说是万无一失,怎么又被偷了呢?
“是谁干的?”她问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坚信是他。”
林初指了指第三块屏幕,此时傅须庭已经从办公室离开了。
白昕祎突然明白过来,拍卖会结束后,她曾跟着傅须庭前往制药公司进行见学、在董事长办公室偶遇那幅焦点画作、之后又跟踪上了枪手画家。既然傅须庭对锝+的热忱从来没有递减过,那就说明在见学的过程中他事后一定再度回到制药公司,重新将画给偷了出来。
林初接着说道:“我其实一直以为你知道些什么,毕竟你们两人朝夕相处,如果他突然带回来什么东西、又藏得严严实实,出于女性的直觉你也一定会察觉到吧?”
“一次都没有。”她回答。
其实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之前她的确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但现在,或许是因为药物锝+的关系,促使她的才思更为敏捷。
傅须庭在见习之后的不久,便带回来一幅巨作,画框中裱的是他们两人的自画像,现在这幅画就放在第三块屏幕中的办公室里。
她推论,傅须庭在得到锝+画框后并没有将其研磨粉碎,而是依旧以画框的形态保存了下来——这是他特有的出其不意的思维特质。
然而,她并没有将心中所想告知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