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汲的攻势,显然是有些急躁了,他原先并不打算与傅须庭武斗,之所以发动攻击,实在是由于怒火攻心。他知道傅须庭从练习生时起,他的格斗术就已经广受好评了,可现在傅须庭基本只是做最低限度的防御,一点主动攻击的意思都没有。
打了三四轮,吉汲心里也明白,对方游刃有余,想要打赢是不可能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总督看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果然,总督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免不了大声喝令——
“都给我停下!你们当这是哪里?成何体统?!”
傅须庭一脚踢到吉汲手腕上,匕首被震飞,遂停了手。吉汲仍是不依不饶,上前补了一拳,傅须庭装作没站稳,摔了一跤,成了明显的弱势方。
总督怒吼道:“吉汲!你给我关两周禁闭!”
其实不仅仅是两周禁闭那么简单,因袭击高级官员,吉汲可能面临的还有降职这一问题,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了。
他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高层了,做出这种乍看之下丧失理智的事,在研究所中也掀起了不小风浪。虽然也验证过,他的确能够喝咖啡,也没什么异禀,但也有风言风语猜测他是被什么异能者控制了,失了心疯。
他在被关禁闭期间,傅须庭曾来看过他一次。关禁闭是极其无聊聒噪的,按理说是巴不得有人探视,但对吉汲而言,最希望看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何况来者还是傅须庭,比起见他,吉汲恨不得自己再多关两个礼拜禁闭。
不过他转念一下,那么多事尚未查明,即便他出来了,第一个要找的也是傅须庭,还不如趁禁闭室里没有监控探头,把该问的问个清楚。傅须庭心思缜密、绝不冒点滴风险,或许只有在不被监视的情况下,才肯说真话。
于是他同意会面,进入会谈室时,傅须庭正在左看右看、顾盼神飞,显得一脸好奇。
“原来禁闭处长这样,我一次都没来过。”他笑道。
吉汲懒得同他废话,他坐下后看门见山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傅须庭脑袋一歪,表示疑惑。
吉汲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你是怎么做到,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一边和总督坐飞机、一边哄骗我?!”
傅须庭挑了挑眉毛笑道:“我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很明显,和总督一起坐直升机的那个才是真的我呀!”
吉汲脸色一变,“你是说,在你办公室里的那个……”
傅须庭点头,“他变成了我的样子。”
“你……你知情?”
“岂止是知情,倒不如说,是我安排他这么干的。”
“你等着,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告发你!”
“告发我?你有证据没?还是说,你关禁闭的苦头还没吃够?”
吉汲怒火中烧,又要挥出拳头。傅须庭也站了起来,厉色道:“你真要打?恐怕不是我对手哦,而且……”
他指了指一旁的警铃,只要按下,负责看守他的稽查官便会第一时间赶到,总而言之,吉汲一点胜算都没有。
吉汲只好强压住怒气坐了回去。
“这就对了嘛。”傅须庭满意地说,“来来,坐下,我专程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找你打打杀杀的。”
吉汲冷笑一声。“那你是来干嘛的?找我聊天?还是真的要想办法让我染上异禀?”
“说‘染上’也……那又不是病,再说了,仇晶好像有些误会,我并没有让人获得异禀的能力呀。”
“你没有?那学姐怎么会……”
“自然有别的方法,但肯定不是异能者的能力。”
“是什么方法!”
傅须庭双手抱胸说道:“这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有保密义务呀。”
“保密义务?”吉汲一听这话,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所谓“保密义务”,听起来倒像是某个组织或团体的共同行为。
“不仅我知道,我这个级别以上e.i官员都知道这件事——异禀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
吉汲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丝不祥的预感:“你难道是想暗示我说,学姐之所以突然变成了异能者,也是通过这种方法?”
傅须庭笑而不语。
“这么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学姐是无辜的?”
傅须庭说:“如果不是通过遗传,就只能通过那种方式获得异禀。”
吉汲心里一沉——明明是高层皆知的事,却无人肯为仇晶出头,眼睁睁看着她沦为阶下囚,最后惨死在火场中。
而傅须庭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知道仇晶的异禀是隐身,也知道按仇晶对研究所内哪里有逃生道路、哪里有摄像头了如指掌,才故意放她逃跑,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按下引爆火情的按钮。
要说仇晶就是被他所杀也不为过。
傅须庭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不慌不忙地说:“你大概在心里认定我是个杀人凶手吧,其实我想道理你也明白,仇晶的死我最多只付三分之一的责任。
“要是仇晶没有想过越狱,那后来的事都不存在了;要是她好好规劝你提出平权法案,那后来的事也不存在了;要是我们在监控室那天你肯听我一句劝,签署那份条例,那后来的事还是不会发生。
“我所做的只是按下一个引爆按钮而已,该你们做的事你们都没做,却要把‘凶手’这个罪名强加到我头上,这个锅我可不想背啊。”
吉汲怒从中来,“什么叫‘该我们做的事’?我们为什么要签署那什么鬼提案,要为了异种鸣不平?!”
傅须庭认真地说:“当然是为了在我们这代人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成为异能者。e.i之所以压迫、拘禁异能者,是看中他们的利用价值,如果有法律明文规定异能者应当受到同等权利,他们就不会被利用,e.i也就从此失去了制造异能者的目的。”
“你说‘制造’……?”
“没错,就是制造,你所见到的所有异能者,其实都是被制造的、要不然就是上一代被制造,然后生下来的。”
吉汲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后问道:“所以你的行事动机,就是为了替他们鸣不平?为了这个目的,你甚至可以牺牲学姐的生命?你们两个曾经可是交往过的啊!”
“可以这么说吧,必要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说着,傅须庭像是想要结束谈话离开,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对表情复杂的吉汲问了一句——
“对了,为什么仇晶在给你的信里说她是‘断然不会同意’我的计划的?”
吉汲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我才不会告诉你。”
傅须庭耸了耸肩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