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却是淡笑不语。
她也是在看到安砚的那一瞬间,才想通的。
如若欧阳凌想让她先回王府,那又何必等到现在才让安砚来传话呢?
而在这御史府,除了那一位,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长久的逗留呢?
石氏掌家多年,宋颂的话语她只在脑中过了一瞬,就已然明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自我打趣了一句:
“往年安砚时常跟随着王爷上门拜访,对御史府倒是比新来的那些个下人还要熟悉。臣妇这就偷个懒,不安排人手给王妃带路了。”
言语中透着亲近却又不会太过随意。
“还请大少夫人随意。”宋颂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大少夫人倒是会做人,仅仅只是看她在席间的表现,就已经猜到她不喜生人。
石氏留下一句:“王妃请自便!”就笑着离开了。
……
“王爷,王妃来了。”
安砚快步走入凉亭,垂首立在欧阳凌的身侧。
欧阳凌闻言,手执黑子的动作一顿。
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之后,他才抬眼看向缓缓步入凉亭的宋颂,勾唇一笑:“来啦。”
宋颂脚下不停,对着欧阳凌微一挑眉:“你想把唯一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我又岂会不来?”
这个声音……
潘达玖手指微颤,下意识的转身望去。
‘啪!’
是茶杯落地,应声而碎的声音。
但无意间拂落茶杯的潘达玖却无知无觉,直直的望着宋颂,眼神复杂。
同样对这声音充耳不闻的,还有宋颂。
比起潘达玖的异样,她也不遑多让。
一次两次,可能只是巧合。
那这第三次,又作何解释?
为何这人,也有着一张与陈亦玖、沈清玖同样的面容?
他们三人,会是同一人吗?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还需要我为你们介绍彼此吗?”欧阳凌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
“改日吧。我有点不舒服,先回王府了。”宋颂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凌虽是有些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也不会勉强,微微颔首:“如此,那就改日吧。阿玖此番回来,会呆上一段时日,倒也不急。”
宋颂心中微颤,离去的步伐颇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阿玖……
他也叫阿玖……
知落从未见过自家王妃这般神情,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合适的询问时机。
只是,她自小跟着王妃一块儿在安平村长大,竟是不知道,王妃何时认识这位潘公子……
待宋颂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潘达玖才收回视线,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欧阳凌把玩着手中的黑子,却也不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阿玖这般失态呢,他的王妃和阿玖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样纠葛?他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这样想着,欧阳凌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下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以及洒落一地的茶水,又在石桌上重新放上同样的一杯茶水,待他们离去之后,潘达玖才抬眼看着对面的欧阳凌:
“阿成,安砚,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跟阿凌说。”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暗哑。
宋颂和潘达玖先前那不同寻常的反应,自然也落在了阿成和安砚的眼里。
阿成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主子,跟随孙少爷十几年,他又岂能看不出孙少爷眼中暗藏的情愫?
孙少爷多年不近女色,这头一回动心,竟是看上了王爷的女人!
孙少爷是怎样执拗的人,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要是孙少爷……
这可如何是好啊!
阿成急的脑门上都快要冒汗了。
安砚的反应倒是比阿成淡定多了。
他知道,王爷和王妃远远没有所表现出来的这般亲昵。
只是,王爷平日里对王妃的赞赏,是做不得假的。
王爷心思颇深,他完全看不透,王爷对王妃,是否有除了欣赏之外的其他感情!
但潘公子这般,莫不是早就认识了王妃……
见两人久久未动,潘达玖微微皱了皱眉。
欧阳凌看出了潘达玖眼中的不耐,抬手对着身后的两人轻轻一挥:“你们先下去吧。”
……
待两人退至凉亭外,潘达玖紧盯着欧阳凌的双眼:“阿凌,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虽是极力抑制,但他言语中的那一丝急切,还是被欧阳凌抓住了。
“她?她是谁?”欧阳凌却是故作不知。
潘达玖不答,紧抿着双唇,直直的盯着欧阳凌的双眼。
欧阳凌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毫不闪躲的回视。
半响,潘达玖却是突的一笑:“阿凌,看你这模样,和她之间怕只是朋友的关系吧?”
欧阳凌闻言一愣,随即失笑的摇了摇头:“阿玖,这么多年,我依旧瞒不过你什么。”
随即,把他和宋颂之间的合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如此便好。”潘达玖轻笑一声,姿态微微放松了些许,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般漫不经心。
“如此便好?”欧阳凌别有深意的看了潘达玖一眼,“阿玖,我和她的关系你已经知晓了。现在该说说,你和她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了吧?”
“我和她之间?”潘达玖轻轻摩挲着下巴,眉眼一挑,“我和她素不相识,就连她的名字,我也是刚刚才从你的口中得知。”
欧阳凌嗤笑一声,随口说了一句:“素不相识?你莫不是对她一见钟情?”
“是又如何?”却是不想,潘达玖这般爽快的承认了。
欧阳凌笑意一收,眉头微锁:“阿玖,我相信你所说的。但你,是不是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他全心信任的人不多。但一旦相信,他就从来不会怀疑什么。
尽管阿玖和宋颂的神态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但只要是从阿玖嘴里说出的话,哪怕再不可信,他都会选择相信。
“你还记得在很早之前,我对你说过,我经常做的那一个奇怪的梦吗?”
欧阳凌是他的好友,亦是他的知己,他本就无心隐瞒什么,尽管,这件事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
“自然。”
欧阳凌轻轻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说过,在那个梦里,除了无边无际的血色,什么都没有。而你每每醒来,都会心悸不已,就好似失去了生命中,最为珍视的宝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