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就得到的，正如没有什么给予是原本就应该给出的一样。

来自于外界的恩惠是如此，从自身出发的给予自然也同样如此。

只有这样，才能算是内外达成了协调一致的整体，这个整体才不至于因为入不敷出而毁灭。

一个家是这样，一个体系是这样，一个人也一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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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苒苒想，她所能够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果某天她真的成了拓跋坤口中那样的一位别人的娘子，那也得是她自己实实在在地做下了这样的选择。

在尽可能地了解到这个选择所必然会带来的一切可能性的结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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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精神受了某种莫名的刺激，接下来的作画过程竟变得极为顺遂。

才几天功夫，苒苒似是灵感爆发了一般，竟提前很多时间完成了所有十卷丹青。剩下的，便都是每卷画中一些细枝末节的修改和完善了。

苒苒对这已大致完成好了的十卷画整体感到比较满意。她想，这次应该能让颜掌柜接受无疑了吧。剩下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好好完善一番，想到这里，当下不禁觉得浑身轻松。

这日，她一个人走出了家门。

立夏刚过的季节，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

前几天下过几场雨，倒是凉爽了一阵子，这几日又开始回暖了。

前段时间的那几场雨，倒是对激发她的灵感也带来过不少好处。因为雨的关系在家一连呆了好几天的时间，后来有接二连三地觉得创作顺遂，一时间连她自己也觉得神奇。

灵感来了不想耽误，因此也没有安排出足够的闲情逸致与时间来好好地给自己做几顿可口的饭菜，一直吃得极为简单朴素。五脏庙原本就已经开始抗议了，味蕾也快要受不了这份艰苦朴素。

这时候突然没了压力，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突然发现自己急需吃几道可口同时又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做的好菜。作画里满是灵感的后果就是做菜方面的灵感锐减。

于是，便在钱袋里装了些铜钱银两，决定去镇子里逛逛，顺便找个地方犒劳一番自己这几天的辛勤奋斗，好好地吃上一顿美食。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她昂首挺胸地走在六月的艳阳下，觉得自己精神饱满，神气十足得。

转到花猫巷，突然看见予玄的妹妹予幽正坐在自家院子的门槛上发呆。她们家的院子就在花猫巷的转角处第一家。

予幽今年十一岁，站起来已有半人多高。苒苒对她打了声招呼，她也乖巧地回了一声：“苒苒姐姐你好。”

在小的时候，偶尔有时，予玄也会带着予幽和大家一起玩。只是当时予幽还极小，还是一个需要时时刻刻抱着的小娃娃，也还不会说话，只会眨眼睛和哭唧唧。没想到一转眼，如今却已经的十一岁的半个姑娘了，并且还极为乖巧懂事。

“苒苒姐姐，你去哪儿？”予幽见苒苒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好奇地问道。

“我嘛，我正要去吃点好吃的。”看见听到好吃的几个字的时候予幽的眼睛亮了，苒苒笑说，“想要和我一起来吗？”苒苒乐得空闲，也想有个伴能一起。“你姐呢，不在吗？”自然是指予玄。

“姐姐去集市买东西了，但是妈妈在家。”

“那你现在就一个人玩吗？”

“是的呢。苒苒姐姐，我有一个新的玩具，给你瞧瞧。”予幽道。

“你有什么有趣的新玩具？”苒苒一时童心大起，便在予幽的身边坐了下来。

只见予幽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苒苒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衣衫褴褛的布娃娃。

“多可爱的布娃娃，”苒苒说，“可惜衣服破了。”

“我也想给她新的衣服穿，可是娘说家里没有多余的花布了，不能给娃娃做新衣服。”

予玄一家在火镇只是极为平常的平民，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苒苒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她想，“花布？说起花布，我家缺啥也不缺这个。”想着自己反正这几天闲得没什么事情了，不如帮帮予幽，满足她的愿望。看着她因为布娃娃没新衣服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连自己都快要跟着难过起来了。

“我来帮你想办法。”苒苒想毕，对予幽说道。

予幽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光亮来，“真的吗？”

“当然。又不是什么难事。”苒苒漫不经心地道。

“可是苒苒姐姐会做小衣裳吗？”予幽像个小大人似的，又担心起别的来。

“这有何难？”苒苒大言不惭。她看着娃娃身上的衣服，不过几块布，剪裁成极简单的形状，缝到一处便是了。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苒苒姐姐饿了。吃饱之后就带你去找花布，给布娃娃做衣裳，怎么样？”去吃东西这件事情太重要了，苒苒今天可是专门为吃才出的门，所以必须要提前说清楚。

“那可太好了！”予幽忍不住雀跃道。

“你要不要去告诉妈妈一声？”

“好，我这就去。”未等话音落下，她便忙不迭地往院子中的屋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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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带着予幽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极为丰盛的午饭。又是上次的“小碗饭斋”，苒苒对这家食肆的味道印象还不错。只是这次窗子外面没有说书先生。所以可以专心吃东西。

她和予幽两个人，点了松鼠鱼、猪肝汤、红烧里脊等好几个菜，看来苒苒的胃真的被这几天的潜心作画给憋坏了，一时犯起馋来，和予幽两个人吃得特别欢。多一个人，便能多点些菜也吃得完。

予幽也是难得吃一顿丰富的，自然是乐不可支。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还对苒苒郑重其事地道了谢。

一顿风卷云残，两个人吃饱了。苒苒没有闲情逸致喝茶，而是直接带着予幽去了自家的织布坊。

织布坊里的织娘和下人见小姐竟破天荒地来了，也都是毕恭毕敬的。

苒苒去了躺织布间，在一堆丢在角落的布边让予幽挑选她喜欢的花色。予幽一时停不下来，挑了好几个好看的花色，又羞怯怯地看着苒苒。苒苒告诉她，这里的花布可以随便她挑，因为都是坊里不用了的。这可把小姑娘给高兴坏了。她选了几片碎花的布片，苒苒也和她一起选了几片色彩较为单一的如粉色和白色。

挑好了画布，苒苒带着予幽去了朴屋。两个人坐在里屋的地毯上，拿出针线和剪刀开始把刚刚从织布坊的布堆里选的布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两个人每个人都按照那个布娃娃的大小自己做自己的，偶尔看看对方的进度，说说自己的意见，一时间也是乐趣盎然。

苒苒之前从未试过自己动手做衣服之类的东西，但是小时候她时常见母亲裁衣。家里人好些衣裳在过去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

她依然记得，母亲的手艺极好。即便和外面衣裳铺子中买到的衣物相比，也丝毫不见逊色。

包括苒苒生日时送的那两件衣裙，想必也是出于母亲之手。

别看只是两件简单的衣裳而已，自从家里的生意忙起来之后，母亲就再没有太多时间花在亲手做衣裳这种事情上了。可见为了给苒苒准备生日礼物，她确实是专门匀出了时间，花了心思的。

苒苒一边裁布缝衣，一边想着母亲为自己一针一线地做衣服，极为认真仔细的样子，不由得心下生出些感动来。

看着布娃娃穿上了各种不同颜色的布片通过裁剪和缝制穿上后的衣服，苒苒突然觉得原来做衣服是一件如此有意思的事情。若非她亲手尝试，还真不曾想过这个。虽然那娃娃穿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有点不甚规则，针脚处也没有缝得够密，但大概的形状是出来了的。

如今看着娃娃身上由自己亲自缝制的衣服，瞬间对做衣裳这件事情产生出极大的兴趣来。苒苒越看越满意，便对那些粗糙歪扭的剪裁与缝制等缺点都视而不见了。[女主可真是自恋……]她手中拿着自己做好的小衣裳，仔仔细细地左右翻看着。

“这片布给娃娃做的小裙子真好看。”予幽看着苒苒又开始在布娃娃身上试看自己选的一片布，说道。

那是一块淡蓝色的布片。

“只是很可惜却不够做上身的衣裳了。予幽拿着那片布在娃娃的身上比划着。

“可以用这一片来做。”苒苒拿过来一片青色的，“两个颜色可以配，不会显得古怪。”

“但我还是更喜欢白色，希望她全身看起来都白白亮亮，干干净净的样子。”予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也好，那就按照你喜欢的想法来做。”苒苒随和道。

“如果我能穿上这么漂亮的颜色的衣服就好了。”予幽一边认真地缝着布片，一边说道。

“这样的颜色穿到街上，倒还真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能迅速在一众暗淡的颜色中脱颖而出呢。”苒苒想象了一下这种颜色搭配的衣服出现在火镇街上的样子，又继而想起火镇人们平日里偏朴素色彩的整体穿衣风格，若有所思地说道。

“浅浅的一片淡蓝和白色相交，轻盈得宛若天宫下凡的仙子一般。”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