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自主
作者:何白兔      更新:2019-09-02 00:16      字数:3231

他一回来火镇没多久,就很不幸地发现了苒苒看拓跋坤的眼神有点不正常……当年自己凭着一时的冲动一声不响地走掉,怎么说都是理亏的,他无权要求任何人一等就等他这么多年,并且同时还要明白他那从未曾说出口的心意。

这份心意,连他自己都是在离开火镇是许久之后才逐渐明白的。在中原,他再没有找到一个像苒苒这样的姑娘。或者说,一个能够像苒苒一样给他那种感觉的姑娘。也不知是念旧还是因为其它什么,总之,他慢慢地越来越明白了,她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再者,倘若自己留在火镇,或许到如今也是什么手艺都没有,试问又能拿什么来安身立命,给予自己喜欢的女人以生活方面的安全感呢。他并不想靠自己养父的基业维持自己的生计。他不想碌碌无为。所以,当年离开火镇还有个目的,就是出去学个有用的技艺。

因为人不能光靠空想活着。

从小就懂得凡事要深谋远虑的他要防的,就是种种可能会发生的变数。

情敌,生计,她可能会想要的。

所以,他要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将不可能变得更为接近可能。

反正天道酬勤,他总归也不会白白辛苦奋发一场,自己缺什么都不缺时间和一颗潜心练就一门技艺的心,所以没有什么好怕。

以他刚刚回到火镇时的状况——那时的苒苒正和拓跋坤打得热闹——他只能选择伺机而动。而不是凭着一时冲动便轻举妄动地出现在苒苒的面前。

若是让苒苒知道了自己回来了,她必定会自己跑来找他,这无以避免。而他也一定无法长时间隐藏自己的心思,这亦是无以避免。

这种袒露只会让苒苒落进一种两难矛盾和惶恐,让整件事情都变得糟糕而杂乱。总言而之,一定会造成感情上的困扰与伤亡,困扰的一定会是苒苒,而最后受伤的,不是他自己就是另外一个人。

任何一种情况,都不会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带来好的影响。谁都不会希望那样的情景发生。除非是一些抱着比较奇怪的心理的人,才会喜欢这种感情中的你争我斗——那些真正目的不在那份感情本身,而在于一些其他东西的人。

他要的就是这份感情。因此他明白,最好的选择便是默默地忍受,而不是让那种令人不快的情况成为一种现实。

他慢慢一步一步地计划着自己的人生与爱情,并且尝试着在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中慢慢争取,并循序渐进地给自己寻找必要的心理平衡——他要在追逐自己真心想要的事物的过程当中好好地爱惜自己的羽毛,亦是为了好好保护自己的心灵。

他想,若是苒苒在她与拓跋坤的感情中战败沙场,至少他能拯救她于那片兵荒马乱。若是苒苒和拓跋坤最终得到了美好的发展,他便会默默地祝福他们,然后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除非他亲眼看到苒苒和另一个男人成亲入洞房,那个时候,才会是他真正心死放手的时候。

他既为她想好了后路,亦为自己想好了退路。这并没有错。

当他看到那几日拓跋坤在苒苒院子门外叫喊了好久也没见她来开门,而苒苒的院门也不再如往常般开着而是紧紧地闭了好几天的时候,他觉得或许是出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状况。

他等待着苒苒发现他留下的那些隐晦的信息。他了解这个姑娘,从小就是这样,一旦对一件事情上心了,便无暇顾及其他。不论是学画画,还是爬石丘,她总是专注地一心一意。

直觉告诉他,现在她长大了,在感情中,对人,也一定是这样的。

除非又有什么新的事情吸引了她,她才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点,就像当年的那个孩子般,从未改变。他要等着她静下来之后,再和之前找到他摆在杂货铺二楼的木雕一样,找到他在木雕上留下的信息。

他觉得,只要她找到了,便能读懂。对于这点他很有信心。

当她看到苒苒云淡风轻地走出那个院子的时候,走到了杂货铺的二楼时,他便知道她从一些什么阴霾中走出来了。她没有依靠任何人,亦没有在自己最低沉的时候给过他出现的机会。

他知道,如果在屋子以外的任何地方,若是撞见苒苒在伤心地哭泣,他或许就会不顾一切地站出来,告诉她,不要难过,她还有他。但她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屋子里。那是属于她自己的领地,她这样做只能说明了她并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不堪,亦不想找任何倚靠。

她是完完全全靠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

当他透过门上的细缝看到她的表情的那一刻,便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他的心不由得紧了紧。

那天他回到杂货铺二楼的小屋之后,便将自己之前雕好的那棵刻了“重阳”两个字的树和其他木雕一起放到了橱柜上,然后躲在小房间里,直到听到苒苒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透过那个锁,看见苒苒站在橱柜的旁边,拿起那棵树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次,他感觉自己可能会有戏。

之所以没有直接在她的面前出现,是因为他并不能够确定苒苒对他的心意。他要留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做出选择。不管她来与不来,他都会去那里等着她。

当年是他自己一时任性,不说一声就走掉的。如今他实实在在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所以他也要给苒苒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看明白苒苒自己的心意。虽然他内心有些烦躁,有些等不及,他知道必须在拓跋坤那个家伙再度回到苒苒的心里之前打动她,这或许是属于他的一个时机。

他并不清楚在那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苒苒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么多日闭门不出,并对拓跋坤的敲门听而不闻。瞬间变得那样冷淡。他不愿再看到苒苒为任何人经历那种改变——他仅仅站在远处,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内心的一些变化。他认定了一定是拓跋坤那个家伙做了什么操/蛋的事情。这几乎是显而易见的,谁都知道拓跋坤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听起来很玄乎,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神奇。他能感受到她的感受,哪怕他不知道她是否能感受到他。他觉得她也许也能。

也许有很多人会说他是个不敢为自己爱的人勇敢站出来大胆竞争的胆小鬼,他对此一点都不在乎,在中原走了这么些年,他什么冷嘲热讽都见过了。江湖险恶,对于人的恶意的见识更是不在话下。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原则,他要遵守自己人生的信条,没有必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也不需要和别人打什么招呼。别人没有人是他,亦没有人比他更为懂得自己的心。

那是他自己的人生,因此他自己决定如何思考,如何行动。他自己来选择在面对某种特定情况的时候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其他任何人无权干。对于这件事只存在着一个例外——除非这个人是他将来会深爱的女人。是那个会陪伴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一生的女人。

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值得他去将其意见作为自己人生选择的参考。其他的人就免了吧。包括自己的养父也是一样。这里面没有任何不尊重长辈的意思,而是,养父也不可能会是那个能够陪伴他一生一世,一直陪到最后的人。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亦没有这样的资格。

在这一点上,他就是如此得自私和现实。

他希望这个陪着他走到最后人会是苒苒,但于此同时也做好了最终或许需要默默退出的打算。

如果结果和他所想要的不一样,那么即便会伤心难过,也会说服自己去接受。他想到了那个时候,为欧阳掌柜雕刻的木雕数量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快要屯满了屋子里摆着的一个大木架子——大不了自己再离开火镇一次。十八年后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他认为真正的爱情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爱一个人就要敢做敢当,要让自己在乎的人真正幸福。至于其他事,他压根无须在意。

当他独自一人躲在杂货铺二楼那个小房间里的时候,曾拿着一个西洋望远镜透过窗子观察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和喧闹的街景。每当他听到一阵轮子擦过地面的声音,便会快速走到窗口拿起望远镜朝那声音看去……

站在滑轮木板上的苒苒,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每次经过黑马杂货铺周边的时候,都要被一双来自杂货铺二楼某个窗子的目光悄悄地追随和打量。她确实时常有一种自己被人盯梢的感觉而心中一颤,这种感觉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并且,她觉得这种感觉其实并非真的那么得令自己感到讨厌,甚至是一种善意的感觉。

人在很多时候的直觉往往都很怪,可同时却又是极为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