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落的存在，让两个人在地面之下时再无需为饮水的事情发愁了。苒苒在密室和山洞里各自摆放了一些盛水用的瓦罐提壶，不仅实用，还起到了一些点缀的作用。

密室的入口一般都会开着，两人在其间穿梭，畅通无阻。不管怎样，目前除了他们俩也没有人会下到这里来。

密室在地面上那个位于屋子后面的入口被阿曦盖上了一层和房子走廊一样高的活动木板，关上的时候看起来就只是廊板的一处延续。这是防止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闯进院子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易地发现这个地方的存在。

欧阳曦有精力的时候偶尔会进到洞穴里找一找新的线索。苒苒沐浴时，就会将机关门关上——书橱通道的里面也有个和外面那些矮柜一模一样的柜子，轻轻往一个方向一移动，书橱也就自动关上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找出这个机关已经成了极为轻车熟路的事情。

司马苒在那张大石床的上面铺上了柔软的棉垫，放上了一床自己逢的被子。每当沐浴完毕，或其他一些没事的时候就仰卧其上，静静躺着，休养生息。偶尔睁眼看着头顶处那块巨大的透明石头映进来的光芒，不发一言。她的耳边时时听到传来水滴的回响声，“叮咚”、“叮咚”，这微微晃动光与声响让她感到四周极为幽沉、深邃，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外清净的桃源。

这样的光和这样的声音，也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时间忘记的时间和该做什么，忘掉了自己每日在地面上的生活。那是与火镇本身的夜间相比之下还要显得更加悠远安宁的一处世外。而将这片宁静衬托得更为深远的，恰恰是偶尔传来的水滴声。

有时候，她就这样躺到不知不觉地睡着，但在此之前，她都不忘将机关门打开，以防止阿曦想进来时被关在门外。

阿曦看到她在睡觉的时候并不打扰她，只是上前为她盖好被子，并不发出声音。他还趁她不在的时候修了一个挂帘子的木支架在池子周围。作为遮挡视线的屏风。

这样一来，即便她忘了关门，两个人之间也不会发生如曾经发生过的那种尴尬的事情了。

一回想起那日在朴屋浴室里的情景，欧阳曦就不免脸红心跳，想入非非。

有了这一道屏风之后，苒苒干脆再也不关门了。她有点担心那个机关一旦用坏了，怕是修都修不好。

有时看着卧在石床上沉睡的苒苒，他一时忍不住，便走去和她同卧一处，躺在她的身侧感受她温暖柔软的身子和睡眠中轻轻的鼻息。这样躺着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不安，又忙着起身做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去了。

这样一来，做事情的精力倒是极为旺盛，动力似是从来也不会耗尽似的。

而在这地底下的静谧里，他似乎也看到了苒苒性格中更为沉静隐秘的一面。

有时，她竟能这样仰卧着一言不发大半天的时间，只静静看着洞穴内的光，听着那重复的滴水声也不觉得厌烦。这让他对她脑子所想感到好奇。他不知道苒苒究竟经历了什么，偶尔竟能如此沉静下来。他以为只有他才会有如此消沉的时候——而在那种时候，他往往在思考自己的身世。

但苒苒又有什么可思考的呢？她的身世有什么叫她思考之处？

他不曾提问，因为不忍打扰那份沉静。他将这份好奇悄悄地藏在了心中，自己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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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曦。

方凝雪站在黑马杂货外面，凝视着杂货铺的招牌，在心里慢慢念着这个名字，重复了好几遍。

关于黑马杂货的欧阳掌柜，她从街坊们的口中早就有所耳闻，也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这欧阳曦曾是欧阳掌柜从野外捡来的弃婴。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她的嘴角不禁泛出一丝笑意来。

竟只是个杂货铺老板在大漠里捡回来的养子，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未曾谋面的孤儿。

原还以为司马苒找了个什么三头六臂的男人，藏得这样的隐秘，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岂知也不过如此嘛。方凝雪满心嘲讽地想着，不经意地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找准了时机，在黑马杂货门口故意“不小心”没站稳，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正从正门出来的欧阳曦的怀里。

“哎哟！”她语气娇羞而婉转，“真对不起，这位官人，不小心撞到您，奴家不是故意的。”

她慢慢抬起一张绝色的脸庞，满脸委屈地望向面前这个名字叫欧阳曦的年轻人。只见这位青年眼神明亮，鼻梁高挺，亦不失为一个风神俊朗的男子，细看之下，帅气程度竟和司马天不相上下。而矫健的身材和方凝雪跌倒时有意无意感受到的臂力和肌肉，却似是比司马天更精壮了一些。

打量间，方凝雪心想，到也难怪司马苒会喜欢。指不定就是看上了这男子的俊俏容貌和玉树临风的身姿呢。

若说到家世，一个杂货铺子，掌柜的还不是自己亲生父母的，能有什么身家财富？想来司马苒亦是个重色之人，拓跋坤看不上她，便找了这位欧阳曦。她竟能不顾身世背景，仅因为他的容貌便和他交往，看得出来，也真是饥不择食了。她不由得在心中轻蔑地将司马苒评判了一番，脸上所表露出的委屈与娇羞却不减丝毫。

话说欧阳曦，前脚刚踏出门，冷不防身边一个柔弱的身影跌了过来，倒入了自己的怀抱。便下意识地用手去扶了一把。此时仔细一看，竟不是别人，而是百灵坊的方姑娘方凝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光景，他无可避免地就着近距离细细一看，这张脸蛋果然粉雕玉琢，白嫩如玉。他心下也是为这外貌不禁微微一动，两手顺势扶正了她的身子，脸上亦是绽出一个灿若暖阳的笑容来。“姑娘，小心路滑。”说完这句，便转身要走，谁知却被方凝雪拦了下来。

他心里不禁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难逃需要虚伪地与她周旋一番的命运。

这美色当前的，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来讲，想要做到虚伪也真是不太容易，他心下无奈地想。

只见方凝雪柔声细语地问道：“这位公子生得好生俊朗，真是难得一见。我刚见你从这间杂货铺匆匆出来，看样子像是对这一处比较熟悉。请问可知道哪里能买到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娇羞的语气说出并不娇羞的话语。说完，凝目相看，一双媚眼中无不是满满似水的柔光。

“是这样的，这位公子，奴家在这一代并没有熟悉的人，刚刚不小心冒犯了公子，觉得公子像是个好说话的人，一时就问了你。既你不知道，我就问问旁人去？”语调中施展着魅力，眼神亦是极尽柔媚，并故意做出要抽身的样子。这种时候，她最能看出男人是否对自己产生了留恋之情。

方凝雪要买胭脂水粉，又何曾需要问别人在哪儿有得卖呢。欧阳曦心知是计，微微一笑，豪不失礼地道：“姑娘，这种怕是只有女儿家会关心的问题，你可问错了人。不如找个路旁的姑娘家问问，倒能知道得更真切呢。”

方凝雪闻言微微一愣。只听欧阳曦继续道：

“这一带的街坊路人们都很好说话，姑娘请放心，尽管问就是了。”语气尽带敷衍，说着没什么用的话，看着那张姣好的脸蛋透露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黯淡，心里不禁想，如果这张脸蛋下面的心思别这么复杂，或许方凝雪的确不失为一个人间少有的尤物。

“公子，先别急着走。”方凝雪从不习惯被男人先道别离去，见欧阳曦竟有此意，忙出口喊住了他，似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公子，奴家也并不光想买胭脂水粉呢……”

欧阳曦抬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她到底意欲干嘛，只微笑着等她说完下半句。

可是这一来一回的不打紧，偏偏就被不该看到的人给看到了。

也是碰巧，拓跋坤此时正从街市口一处小巷转出来，手握着折扇正姿态逍遥地要往镇中心去喝茶呢，谁知一抬眼，就瞧见了前方十几米远方凝雪那熟悉的身影。她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说话，态度竟异常地矫揉造作。比起平时面对他的时候，还要娇羞百倍。他心下诧异，不禁生疑。

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如今遇到的这光景，就和当初司马苒不小心撞见他和方凝雪亲密地在一起时几乎是异曲同工的。唯一不同的，怕只是场景中每个人感觉的深浅与立场的不同。这些东西，只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而拓跋坤此时的心中吃起飞醋来，他要看看哪家的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和他拓跋坤的女人当街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