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说这话的时候钱思远特意放慢的语速，细细地看着这个老师的表情，这个老师的眼睛此刻有些空灵，让他觉得她的心思现在不在这里。话说了一半，这就停了下来，钱思远等了几秒，这老师才扭过头来：“怎么不继续？”

“你就是在消磨时间，对吧？”

“不一定。”

“什么意思？”

“看心情。”

“呃……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说过的啊，钱思远同学。”这老师脸上笑开了花，愉快的用看猴子的表情瞅着他：“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请继续表演啊，没准我心情一好，对不对？”

这酸爽……钱思远咽了口唾沫，同一时间看了眼表，如果这个老师没有说错，那么自己还有十三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有点刺激，本来还想要是不知道自己名字就可以直接硬闯出去的，现在还是要耐下性子。钱思远摇了摇头，这关是劫，一定得过，不然后面就很难办：“所以我要表演什么？”

“比如瞎编点什么。”

呃，好像是个好主意。

傻瓜，这一声是钱思远自己骂的自己，虽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也不代表知道自己的目的，谁会想到一个学生偷偷摸摸跑了校长办公室是为了看一个已经毕业了的学生的资料？这是不合常理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对于钱思远来说，时间就迅速充足了起来。

“我觉得之前的考试我有点……”做戏要做足，钱思远说到这里很适时地抬起眼睛看了几眼这个老师，这个老师也就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明显少了兴趣。所以简单问题就不用复杂化嘛，钱思远笑嘻嘻慢悠悠走到这个老师跟前：“你看咱也算这么熟了，让我看下成绩，不及格的话加俩分……”

话到这里就被打断，这个老师深吸了一口气，怀着很不满意的心情伸出手指了指门口：“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谢谢老师。”

钱思远推开了门，临走之际转身回头，还鞠了一个躬。这话是很真心的，这老师还是放了波水。在此，大概还要感谢所有这样的老师们，在他们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广大学子才能够顺利毕业。

出去没有一会儿，迎面就撞上了王大可。

王校长的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钱思远看见了他右手塑料袋里露出的吸管，看来这是都买回来了。迎面碰见有点尴尬，本来就各种强调没有他的事情，现在这样子又像刚刚找过他。不过还好，钱思远眯起眼一瞧，这王大可的嘴巴里还有一口包子。

那就先下手为强啦。钱思远点了点头，马上迎上去笑眯眯地好像要接过东西。当然，嘴巴也不能停，首先回答可能的问题：“刚刚去办公楼上了个厕所，出来就撞见你了。啊，你这是要吃饭啊？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王大可本想问话，钱思远已经说了个差不多，嘴巴张了张没什么说的，就摇了摇头，算拒绝了钱思远要帮忙提东西的好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钱思远，王大可点点头：“最近好像吃的不错？”

“没有没有，最近就在宿舍玩游戏。”

“哦，噢！”王大可嘴角露出一道缝，却也没有说什么怪话，只是俩个人就要檫肩而过的时候，他又在一边走一边叨叨：“年轻人还是要多运动才行啊，你看着运动运动，要想活，就得动……”

钱思远转过身，这王大可却没有在跟他说话的意思，估计是做老师的习惯吧。心里这么想着，钱思远反手就掏出了手机，轻轻飘飘三个字：“失败了”。写好三个字，他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群发。

坐在学校操场边儿，手里拿着饮料喝着，这一天钱思远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可到了现在也是真不想再吃什么，没有那个胃口。手里的手机不时发着亮光，抬起来一看都是些群聊的没什么意思的东西，比如，高中某个女同学在群里发了个链接，然后就是一行字：“麻烦大家投个票。”

好久也没有回复，就好像之前群发出去的那个短信。

“所以你要怎么做？”许可老师的声音，好像是有点沙哑，在这个时候却正好显得有点可靠。钱思远的头并没有抬起来，可他还是看见了崭新的裤子鞋子，甚至还是小皮鞋，打了鞋油的那种。

唔。

扑。

抱。

钱思远就抱住了许可的腿，声音有点控制不住：“我不知道，哦，我有点伤心，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许可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拍到了钱思远的脑袋上，一阵沉默之后，这个年轻的教师咳嗽两声，发出严肃的声线：“我希望你可以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机会虽然离开的越来越快，但是我们也可以很开心地发现，机会不是一次，我们可以有无数次。现在就倒下的话，下一个机会也就抓不到了。”

“你还真不擅长鸡汤呢。”

“真希望对你有点作用。”

唔，钱思远松开了他的手，俩只手撑在地上，背就慢慢放了下去。很有趣的角度，钱思远抬起眼睛，稍稍侧过了身子。操场上还有学生在踢球，天空上正好有飞机在飘过，这些东西都变成了个背景音，好像还多了点悠闲的味道。钱思远抬起了脸，端详了一会儿许可的新外套，嘿嘿一笑：“你知道我现在想到了什么吗？”

许可歪着脑袋，看起来是想了那么一会儿，嘴角挂起笑容。接着，他蹲了下来：“不会是《创造亚当》吧？”

“好吧，一下子就猜到了，没意思。”

“嗯。”许可点点头，然后掏出来手机，一边儿翻着一边说：“虽然你这里没有什么进度，不过我这儿打听到了些好玩的事情。”

“比如？”

“比如上面又要派人下来，你说，咱要不要中间说点什么话哇？”

“嗯……我想想……”

许可摇了摇头，然后一巴掌又拍到了钱思远的脑袋上，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只是说道：“我说的意思是，咱们不管那个废弃幼儿园也好，还是金皓明的事情也罢，咱们首先要有一些成国，起码能够拖延一些时间。”

“嗯……”钱思远皱起了眉，不过很快就又舒展起来：“哎，我有跟你说过校长一直在喝的药吗？”

“嗯？”

“狂躁症。”

“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什么系书记……”

“被撤到行政岗位了。”说到这儿，钱思远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虽然按理说应该都一样。但是行政岗位在这种学校几乎就是养老。如果一个人在没有大问题的时候忽然被撤到这个位置，其实未来基本上也就钉死在这里了。很快，许可的表情也变了色，钱思远瞄了一眼，点了点头再次强调：“就是说，他，基本上也就这样了。你看起来不算开心，许可老师，你怎么了？”

“没，只是作为一个可怜兮兮的底层员工来说，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去怼王大可。”许可说到这里伸出了手，钱思远也没有多想，拉着就站了起来，许可点了下头，想了几秒接着说：“当然，我嘛，当然也希望系主任什么的出问题，不然我怎么升？这话不要随便说。”

“我知道。”俩个人走在路上，钱思远忽然侧过身子站定，话语熟悉：“接下来要怎么做？”

“哎呀哎呀。”许可拍了拍自己的头：“其实我是很抗拒成为军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