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师傅的一番言论我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依然疑惑的地方开口向其询问,他的回答也是模凌两可,说了一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对于更多的问题则缄默不语。
只是他的话给了我一番启迪,就像在心头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我开始试着用另外一种思维思考鬼神,思考这些年来我碰到的那些常人所不能碰见,匪夷所思的轶事。
我在想,如果人把鬼神、菩萨之类的存在当成未知的物种,或者一种离奇的,人所研究不透的生命,是不是就不恐惧了呢?
我想了片刻发觉即便如此思维还是不能,它们就像野外所见那些外表斑斓滑溜看上去就糁人的蛇,即便知道是无毒的,无害的,但人只要看到蛇扭曲地行动,长长的信子,依然只会远远避之,丝毫不敢触碰或者冒犯。
那么菩萨呢?是不是真有好坏之分?
按秋师傅说法,它们前者庇佑世人,后者谋害世人,无论救人或是害人对于它们来说都是修行,都是为了得到更悠久的生命,只是方式不同,区别就像家蛇和毒蛇。
虽然,我没见过家蛇,但它应该是好的吧,不然为何那么多老人对其传颂称赞?
刹那间我心中神仙菩萨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那些我们小孩子甚至许多世人以为的存在也会死,也有消逝的时候,原本我一直以为如果真的有神仙,他们应该与天同寿,永久存在才是。
如此说来,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是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会永恒存在的才对,世代绵延的山川河流都会沧海桑田的时候,太阳都会有爆炸的时候,为什么,凭什么人就会神仙菩萨就不会死呢?
就因为它们是神仙吗?还是因为人渴望当神仙能永远存在于世?如果菩萨神仙真不会死,就应该出来庇佑世人才是,可是,我们村乃至附近那么多求神拜佛敬菩萨的,却没有一个受到过神灵庇佑,这又是为何?
在离开秋师傅家走在村头路上,我脑海中依然回荡着这些问题,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临走时已近黄昏,秋师傅也未曾客气下出言留我吃个晚饭什么的,虽然我并不是很稀罕吃他家饭,但我觉得收了这么多礼物饭也不给吃一顿,真的挺抠门。
真是个怪老头!夕阳西下,一抹淡淡的余晖倾泻在远方群山之上,我抬头凝望,发现远山都被镀上了层层神秘的色彩,微微有些眩目。
在家乡是根本见不到这么多山的,可以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山里来,中午的时候舅舅还说,他们这里矿产丰富,特别是山里的地下有很多矿。但是没有办法开采,我还未问及原因他就一脸神秘的告诉我,有年地质队的到他们这来勘测,在地底下不仅发现了丰富的矿产资源,还用仪器检测到在地底下有一条极大的蟒蛇,光蛇眼睛就有屋那么大,身子有千吧米长,盘绕在山里面,所以地址队不敢动土……
表哥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表示此事他也知晓,不过我听了半晌是不肯信的。舅舅也许是为了好面子掩饰山间贫穷的缘故才如此说吧,不然山里真有那么大的蛇恐怖都成龙了,而且据他们所言地质队还隔着厚厚的土地又能有什么仪器能检测出地里面的东西来呢?
想到这里我又忆起离我们镇子不远的邻镇,那边被人称为北虎镇,也是山连山地势险峻。我们村里有个老人也曾对我们小孩子说过这样一件事,他年轻时候在北虎镇那边做事,有天白日里和其它工人经过一片山,看到有个挺大的山洞里突然伸出个蟒蛇脑袋来,这条蛇眼睛比农村蓄水的缸还大,脑袋足有房屋大小,直接一吸气就把离洞口近的几个工人吸进腹里,他离得远一看到这么大的蟒蛇吃人当时就骇得昏迷过去,后来那边要建电厂部队下来很多军人拿大炮将蟒蛇轰成渣滓,天上还下了一片血雨……
忽然发现似乎有关山的地方就会有巨蟒传闻,而且传闻这些的都是老人,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说看到的巨蟒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大到离谱的地步,简直可以和神话中的龙媲美。
不过老人们都说那不是龙,而是大蟒蛇,因为头上没有角,也没有龙鳞。
照顾是这一切都毫无根据,而且还是发生在几十年前那个特有的年代,无论是从科学角度还是其它方面,大多数人是不愿信的,只是当成故事来听听,我也只是置之一笑罢了……
到舅舅家后我看到**正和舅妈在厨房里张罗晚饭,至于舅舅与表哥则不知道去了哪里。姐姐正一个人坐在房里看着电视,我瞅了一眼发现不是我所喜爱的动画片后就退了出来,寻找姥爷的身影。
片刻后我发现靠在姥爷坐在他所居茅屋左侧方一张老旧的滕椅上,双眼闭合,似乎在打盹。在他背后不远处种植了一片厚厚翠绿的竹林,清一色的竹子迎风招展,仿若**,在前方则是一片清丽的池塘,池塘边上绿意盎然。远处的群山在此地一览无疑,视线无丝毫阻碍,天际边薄云不断变幻着各种形状,好似与青山连接在了一起。夕阳最后的辉光撒在姥爷脸上,令他的神态看起来无比安详……
这副场景如同一副美好的画卷,化作烙印深深印刻在了心头,我静静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惊动姥爷,想必这几日为了表哥的事他未曾有过安睡吧。
有时候,若能有**辈的亲戚存活着,哪怕是看着他安睡,也当真是件很幸福,很值得欢欣的事,我这么想着。
平地悄悄起了一阵凉风,略微驱散了夏日的热意,姥爷十分警觉,就这么点动静就将他给惊醒,接着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蓝(四声)啊,么里不叫我呢?”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熏黄的牙。
**说姥爷这辈子都不用牙膏刷牙,据说是因为在姥爷年轻的时候没有牙膏这种东西,至少姥爷从未用过。而且不知为何他觉得刷牙不好,这么多年他早上起来仅仅用冷水漱下口而已,又抽烟之下才会弄得一口黄牙,这个村里开始用牙膏还是从**那辈开始。昨日我与姥爷说话时也感受过,确实有种比较重的口气,想必已经积累了几十年,不过我仅仅觉得有些难闻,倒也不至于厌嫌。
说到抽烟,我倒是想起父亲也是一口黄牙,小时候**也抽烟,后来咳嗽得厉害才不抽了。**说他们这边女的都抽烟,**也抽,村里大多数女人也抽,导致下一辈子很多女孩子也抽,到底是遗传还是习俗忘却了。
不过**有支气管炎,父亲也有,我也有,医生说是遗传。于是我发誓,长大后绝不抽烟。
我走了过去,轻轻靠在姥爷怀里,他抱起我坐在滕椅上,将略带胡渣的下巴摩擦着我的脸颊,弄得我有些痒痒的。我们爷俩一起望着夕阳慢慢落下,看着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听着黑夜即将到来前的虫鸣鸟叫,倒也不觉得沉闷。
姥爷开口和我说起话,问及**这些年,问及父亲与姐姐,又问起秋师傅。我们开始新一轮对话,只不过我是一口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姥爷则是极慢的方言,虽然交流略有困难,但慢慢总会听得懂的。
有些忘记问秋师傅的问题忽然自心头想起,我问姥爷,为什么那天秋师傅替表哥诊病,要嘱咐舅舅准备路边土,镜上灰,还有鸡毛掸子和桃树枝呢?
桃树枝我倒是晓得,应当是驱邪所用,毕竟农村都有这个说法,我也见得比较多,甚至连电视剧里道士做法都用的桃木剑,只是不知道这种说法的依据从何而来。
姥爷笑了笑,告诉我一句话——桃保人,杏害人,李子树下睡死人,之所以这么说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桃树枝辟邪,能驱鬼,而杏和李属于阴物,鬼神十分喜爱以这两种水果作为供奉。其二则是杏和李难以消化,吃多了不好,容易得病。
至于桃树枝为什么能辟邪,姥爷思索片刻作了个让我捧腹大乐的比喻。他说打个比方鬼是人,而桃树枝是大粪的话,如果有个人挑担大粪从其他人身边走,恐怕其他人早就捂着鼻子心里一边骂一边跑,避之不及,又哪里敢上前呢?至于鸡毛掸子上的鸡毛,用的是雄鸡毛,应该也是辟邪之物,或者说鬼讨厌那些东西……
至于路边土,镜上灰,姥爷也不是很清楚,想必也各有深意。姥爷这么一解释我倒是很容易理解,桃树枝的确有股特有味道,特别是**曾经藏在我枕头套里的那种桃树枝,极其熏鼻,我极不喜欢。也许鬼是真的讨厌这种东西吧,拿着桃树枝就像是挑着一担大粪朝鬼泼过去,哪怕杀不死鬼也要熏死熏跑鬼……
那如果在死人多的地方种上很多桃树呢?我又问姥爷。
姥爷思忖片刻道,那样的话,亡者就永远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永远得不到解脱,投不了胎,就像被关在猪笼里的猪……
我心中莫名的酸涩起来,忽然觉得很是难过。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