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指桑骂槐去
瓜儿娘往偏房瞟了瞟，故作惊讶道
＂唷，黑薯婶，你家咋也有人哭哩
……听这声，是二丫头吧
该不是你家阿宝今儿把二丫头也打了＂
刘黑薯正没处撒气呢，此时，便借故又大骂了顾银花一顿出气
＂该死的，还有脸哭呢
我生你不如生一只畜生
连狗都知道抢食，你连狗都不如哩
……＂
骂够了，她便对瓜儿娘诉苦，借机转移瓜儿娘的注意力——说起了野鸡的事情
＂……我说这死丫头好不容易转了好运，抓了只野鸡，谁知到头来还被那野鸡飞了，我连一根鸡毛都没捞到
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叫这死丫头去追，她还追不上了，说那野鸡被一只狗叼了去了
我问她，是哪只该死的狗干的，她又支支吾吾地说没看清楚
你说，我们家养这么个死人，有啥用啊＂
＂呃……＂
瓜儿娘一激灵，脑海里首先浮现了阿财叼着野鸡的样子；
接着，浮现了自己锅里的鸡肉汤，咕嘟咕嘟冒泡的样子……
那边刘黑薯看到瓜儿娘没再滔滔不绝地念叨，瓜儿也不哼哼唧唧地哭了，而是一颗接一颗地嗑着南瓜子，顿时放下心来。
瓜儿吐出一瓣瓜子壳，却突然道
＂娘，我想回去吃鸡＂
瓜儿娘一把捂住瓜儿的嘴巴，尴尬一笑
＂你就知道吃……
不过，我这也该回去了，爹娘他们也差不多干完活儿回家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包袱，匆忙拉着瓜儿走了。
刘黑薯狐疑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今儿是啥好日子么
他家还杀鸡了＂
她想到别人家有鸡吃，顿时愈加恼火
这时，她听到后门＂咯吱＂响了一声，随之望去，却见原来是顾元宝；
他鬼鬼祟祟地从外边探进一个小脑袋来，眼睛四下张望着。
刘黑薯绷着脸走过去，对着他的头顶轻轻拍了一巴掌
＂又惹祸了＂
顾元宝是不怕他娘的，也知道他娘必定不会为难他，于是嘻嘻一笑，轻声问道
＂娘，他们都走了罢＂
刘黑薯没好气地拉开了门，让顾元宝进来
＂走是走了，衔了你娘一袋子好东西去＂
＂干啥给他们好东西
刚才，我偷偷去了隔壁——枣儿馋我，说他们家吃鸡，不给我吃＂
顾元宝委屈道
＂娘，我也想吃鸡＂
刘黑薯想了一下，问道
＂宝儿啊，他们家是不是来了啥客人＂
＂没看见啊，就见枣儿守在厨房前面
他们厨房还上锁了，不过我还是闻到了鸡汤味儿＂
＂上锁＂
＂对呀，枣儿说，上锁是为了不让阿财进去
阿财还咬过这鸡呢＂
＂啥＂
刘黑薯的毛虫眉跳了跳，她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呢
半晌，她叫顾元宝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
傍晚，太阳刚落山，瓜儿提着一小箩东西、枣儿拿着一把小铲子，偷偷摸摸地在院子后边外埋东西。
＂这样就可以了罢＂
＂嘘，娘说……不要让顾元宝他家的人知道＂
＂嘻嘻，管他呢，反正我都吃到肚子里啦＂
她们没发觉，待她们走后，有个小小的人影从隔壁后门溜了出来……
片刻之后，顾元宝扒开泥土，抓了一把东西回去
＂娘，你看，果然是野鸡毛＂
刘黑薯看了，仔细想了一下前因后果，不由气得毛虫眉都竖起来了
＂莫非……原来是阿财那死狗
我说这不是逢年过节的，他家又不是来了客人，哪有那么豪气，杀了鸡来吃呢……
好哇，你个臭婆娘，抢了我的鸡，还跟我在这装模作样了半天＂
她转头又对着偏房骂道
＂银花你这个死丫头，连阿财都认不出来，你那两只眼睛是烂窟窿不成＂
刘黑薯自己跳脚了半天，在屋里团团转，许久，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哼，走着瞧＂
……
她想，碍于顾铁头，她不能直接骂瓜儿娘；
但是隔壁家里不是还有个软柿子寡妇么，她是不怕得罪的，况且，阿财这死狗真正说起来，还是寡妇养的……所以，正好可以＂指桑骂槐＂
于是刘黑薯打开院门，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想寻个由头闹一场
没想到，到了掌灯时分，还真被刘黑薯等到了时机。
却原来是她见莆婶提了一个小篮子出来，篮子上面还披了一块四方花布。
刘黑薯琢磨，这篮子里该是啥好东西罢
于是她佯装无意走过，往莆婶身上撞去。
莆婶一个趔趄，手上的篮子里面发出哐当一声响，她连忙扶住了篮子。
＂哎呦，这天都黑了，差点没看清
小吉他娘，你这是上哪去啊＂
刘黑薯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挑开了花布。
她仔细一看，篮子里面放了一个碗，碗上盖了一个盘；
因为撞击，盘子已经歪到一边，碗里瞬间飘出一阵淡淡的鸡汤味儿
这可不就是那野鸡
好啊，原来这老寡妇也有份——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刘黑薯故作惊奇地叫道
＂小吉他娘，你可真有口福
天天家中坐，还能有鸡吃
不像我，打发二丫去抓了只野鸡，临走还被一只死狗抢了食
我诅咒那死狗发瘟，吃了那野鸡的都烂了肠子去＂
刘黑薯噼里啪啦的的一堆话，把莆婶砸得有点头晕……
半晌，莆婶才回过神来，联想了一下白天的事情，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她还没吭声，刘黑薯又道
＂小吉他娘，你当家人走了之后，你不是一心茹素，诚心向佛了么
如今咋又开荤了，莫非，又梅开二度……不，三度了么＂
莆婶听了这话，气得浑身颤抖
只是她这几年来，已经认命——认定自己夫死、子离、就剩了个小儿子在身边，所以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罪孽深重
她唯有一心礼佛，救赎自己，也为小儿子积德……
哪知这刘黑薯一张嘴胡说八道，开始泼脏水
＂你，你胡说……＂
刘黑薯见莆婶气得发抖，却又口拙，无还口之力，便继续得意地道
＂哦，也是，谅你一把年纪了，又克死了两个当家的，也不敢起那再祸害人的心思
莫非是因为你那跛脚儿子回来了，所以你巴巴儿给他送鸡汤去
要我说，他连你家都不愿回来，宁愿带着个野女人住茅屋
你费这番心思，只怕他还不领情＂
莆婶脸色一变，拉着刘黑薯的衣袖
＂你说啥
再说一遍＂
刘黑薯瞪着眼，挑衅道
＂我说，你那跛脚儿子不是个好东西，咋地
你就拿一大缸鸡汤给他灌了，白眼狼也还是白眼狼
白眼狼今儿下山来，宁愿蹲茅屋，也还是不认你这个娘＂
说完，她往顾铁头院子里打量了一下，见大屋旁也影影绰绰有几个人，料得瓜儿娘和她那俩女儿也在其中，她便又故意大声加了一句
＂当然，他也不认你们这一家，反正他觉得你们家大大小小都不是好东西＂
＂你是说……你是说……＂
莆婶嘴唇颤抖着，瞳孔张得老大，紧紧攥着刘黑薯的手臂
＂我的山儿，他……＂
＂哎呦，你还先动上手了＂
刘黑薯被攥得生疼，便掳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谁知，她的手里马上被塞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莆婶把装着鸡汤的篮子塞给了她
＂……你把这鸡汤拿回去，给家里两个娃儿吃罢＂
莆婶深吸了口气，转头回了自家院子
刘黑薯瞬间呆住，倒糊涂了
＂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