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雨苏双手撑在水晶棺上,勉强站稳身子。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什么人刻意安排,为什么上校阿姨会躺在这口棺材里?
寂静的暗室中传来了机括的转动声音,又有人来了。公孙雨苏躲在一盏地灯后边的阴暗处,如果不仔细看,不发出声音,没人会发现那里藏了个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马靴出现在公孙雨苏视线内,那人下了台阶,整个人暴露在灯火下,公孙雨苏大惊,来人正是公孙赋。
公孙雨苏早就该想到,这里是公孙赋的将军府,书架上摆的也是兵书,况且除了公孙赋,哪里还有别人可以动用财力建这么一座暗室呢,可是公孙赋为什么要建这样一件暗室来藏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女人呢?
这个女人很显然不是上校阿姨,只是长得神似,几乎一模一样,就在公孙雨苏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的时候,公孙赋打开了棺盖,扶起了躺在棺中的女子,这时公孙雨苏才发现公孙赋提了一只食篮来,篮子里装着一碗药汁,公孙雨苏见公孙赋扶着女子喂下药汁,又将女子放回棺中躺平。
“芙儿啊,你一睡就是这么多年,外边发生的变化大了去了,咱们的女儿雨苏,现在已经长大了,长得极为像你”。公孙赋又从食篮中拿出一条湿毛巾为棺中叫芙儿的女子擦拭起脸来。
“我日日都同你说咱们的女儿,你一定是欣喜的,能亲自抚养女儿一定是你最大的心愿吧。”公孙雨苏被公孙赋的话惊的是外焦里嫩。
这是要多大的缘分啊,现代的上校阿姨竟然是公孙雨苏的亲娘,可是为什么她会躺在这里,根据原主的记忆,原主的娘亲早就已经过世了,而且那是原主才两三岁,所以脑海里基本没有了原主娘亲的印象。
公孙雨苏仔细的回忆,脑袋都要想破了,才忆起一点点的回忆,原主的娘亲温温柔柔,待人处事都是细致入微,从来不争宠夺爱,就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大家闺秀。
“今日我便陪你到此,明日我在过来,你要好好等着我”。
公孙赋收拾起东西走出暗室,公孙雨苏才自阴影处走出来,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公孙赋对着原主娘亲抒情的样子怪怪的。公孙雨苏多停留片刻,确认差不多公孙赋已经走远了,才自暗室出来。
见公孙雨苏的身影走远,一个隐藏在祠堂角落的影子露出一个神秘莫测但是却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姐,你去那了,我做好饭菜找了你半天都找不见,这饭菜都凉了呢”。
月银将盛好的饭菜放到公孙雨苏面前,又将筷子塞进公孙雨苏手里,公孙雨苏没回答她,表情也是僵的。
“小姐”?月银又唤了一声。“嗯,怎么了”?公孙雨苏这才不似刚才那般僵着脸。“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往常这个时候都嚷嚷着饿肚子,今天是怎么了”?
公孙雨苏暂时还不打算将娘亲的事情告诉月银,“没什么,只是跟感觉心慌意乱的,没事了,咱们吃饭吧”。
“小姐,起床了,小姐,起床了”。公孙雨苏翻了个身,“起这么早做什么,太阳还没起呢”。月银拉起床帐,“不是的,老爷来咱们院子了”。公孙雨苏用最快的时间清醒,月银已经取了衣衫过来。
“小姐,真的要穿这件吗”?公孙雨苏思考一小会,“不必,取那件碧色的襦裙来”。
“不知父亲这么早的到雨雾寨所为何事”?
公孙雨苏沏了壶茶,煮茶升起的袅袅雾气使得看不清公孙赋的面容,模模糊糊就好像他对公孙雨苏的态度一般,时而慈父时而无情。
公孙雨苏经历了家法一事便不认为公孙赋对她是真心疼爱的父亲,此刻的到来极有可能是知道了她昨日去过暗室的事情了。
“这枚玉簪是你母亲曾经戴过的,原是有一只玉镯相配,如今也只剩下了这枚玉簪”。
“父亲是不是有话要对雨苏说,不必绕弯子了”。
公孙赋将玉簪递放到公孙雨苏手边,“本来是早应该告诉你的,如今你长大了也是适当的时机了”。
公孙雨苏将茶倒进公孙赋的茶盏里,“原是没有合适的时机的,不过是我发现了那个暗室罢了,父亲其实早就发现了我吧,父亲的武功高深怎么可能不察觉到暗室藏了人,既然父亲要说,女儿乖乖听了便是”。
公孙赋看着眼前的公孙雨苏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白芙儿,一样的聪明伶俐,一样的洞察世事。
“当年你娘亲也是一代才女,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不过是出了些事,才委身下嫁我做妾,我和你娘亲本来是恩爱的,只是在你幼时,你娘亲中了毒,那毒甚是厉害,御医都无法解除,后来才知道是我的大夫人动了手脚,奈何那时我人微言轻,只好相出炸死之计来护你娘亲周全”。
公孙雨苏面色平静的继续煮茶,仿佛公孙赋所说与她毫无关系,公孙赋见公孙雨苏没有态度,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原是机会你娘亲诈死,等我带她到了塞外解了毒后,就隐姓埋名,平安的过此一生,不料,最后却遗失了一味兰芝草的药材,致使你娘一直沉睡了十多年之久”。
公孙雨苏将公孙赋冷掉的茶倒掉,二遍煮好的茶沏入茶盏中,她虽然面色平静,实则心中早就盘算开了,公孙赋的话漏洞太多根本不能相信,不过他既然向自己说出来娘亲还有复醒的可能,就一定是为救娘亲而来。
“不知父亲还有什么要事,今日我还要同嫡母进宫参加宫宴”。
公孙赋无言,只好起身离开,公孙雨苏望着那只玉簪良久,终是拾起来插在发间。月银送公孙雨苏到了将军府正门口,公孙雨苏诧异的是二夫人以及公孙雨静竟然也在一行人之中,而公孙雨静一双眼睛带着怨恨死死的望着公孙雨苏。
公孙雨苏只是不在意的望了一眼,目光就飘向别处。二夫人几番催促,公孙雨静放才上轿。“小姐,你一定要当心啊,我看着大夫人气势汹汹的,怕是要针对你的”。
公孙雨苏拍了拍月银的因为紧张而握成拳头的小手,“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雨苏妹妹还不上轿么,可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呢”。公孙雨雅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外穿一件烟笼纱的小衫,这件衣服颜色极其挑人,却被公孙雨雅穿出了脱尘的味道,倒有几分风姿。
“多谢姐姐提醒”。公孙雨雅严重的狠毒一闪而过,过了今日你就再也清高不起来了,怎么一个庶出的贱人也配参加宫宴,倘若不是寒王殿下,她怎么配这样的荣宠。
“苏儿,本王路过将军府,捎你一程如何”?北轩寒的脑袋伸出轿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北离的脸色却不是太好,“爷呀爷,您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北离心想,他现在万万不希望公孙雨苏应了声来坐北轩寒的顺路马车。
顺路个鬼,寒王府和将军府可真真是南辕北辙好吗?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劳寒王殿下大架,臣女还是跟着母亲的轿子进宫吧,免的传什么风言风语”。
比起公孙雨雅的气氛,大夫人可谓是不动声色,“既然寒王殿下相邀,苏二就不必推脱了”。
“苏儿,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本王去接你”?
公孙雨苏回了个假笑,“臣女自己有腿”。
公孙雨苏临上马车的时候,北离给北莫使了个眼色,北莫点了点头。
“五小姐,马车凉,不如批件披风”?话一出口,北莫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这张破嘴怎么找了这么烂的借口。
公孙雨苏一脸狐疑,今天这人都是怎么了,怎么北莫也不靠谱起来,“不用,我不冷”。公孙雨苏随后进了马车,进了马车之后,公孙雨苏后悔不如推脱了坐北轩寒的马车,或者披上北莫的披风。
因为,北轩寒的身侧坐着一位身着碧色襦裙的女子,虽然两人衣裙的款式不同,可是颜色却是一模一样。公孙雨苏眼尖的瞧见那女子腰间系着一只淡紫色的荷包,荷包的下角端端正正的绣着一个若字。北轩寒仍是一袭墨色对襟袍,只不过把蛟龙换成了瑞兽麒麟,头发规整束在冠中,一只玉簪固定,然而,他的腰间也系着一枚墨色绣着并蒂莲的荷包,,下角也同样绣着一个若字马车正中坐着北轩寒,女子挽着他的胳膊,一切都是那么不言而喻。
公孙雨苏无比的想转身离开马车,可是她的傲气不允许她那样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该死的傲气,只是她很想表示不在意。
若浅也在打量着公孙雨苏,同样是碧色襦裙,穿在她身上,沉稳不失大气,端庄还带着灵动。反观自己,只是这个颜色比其他颜色更能衬托出一些文静清秀的气质,她也只能算的上清秀的,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同公孙雨苏去较量,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嫁入寒王府,那她该如何自处。
北轩寒自公孙雨苏出现,视线就定在她身上,他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她的话,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挑的碧色的襦裙,他本以为她驾驭不了这样的颜色,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眼拙了,她本就生一副绝世出尘的容颜,与众不同的气质。
若浅自然是注意到北轩寒的神色,那种眼神是以前看她的时候从来没有的炙热,那是占有的目光,男人对女人那种占有的信息,她从来没有在他眼中见过的目光。
公孙雨苏朝着若浅点头致意,若浅正要起身行礼,北轩寒按住了她,“不必了,苏儿不是在意这些的”。公孙雨苏一双手藏在广袖中握拳,然后面色如常的坐在马车的侧榻上。
马车突然行驶起来,公孙雨苏心绪不宁还没来得及坐稳,突然向前一冲,眼见就要撞到车壁上,一双有力的胳膊牢牢的圈住公孙雨苏的腰身,一个刹那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若浅的手还保留着挽着北轩寒的姿势,她知道在那一瞬间,北轩寒失去了固有的冷静和对人的漠不关心,甚至第一次推开她的手,只是为了接住他一伸手就可以拦着快要撞到马车车壁的公孙雨苏,为了让她安然无恙,她也看见了北轩寒眼中的焦急,直到公孙雨苏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有没有事”?公孙雨苏窝在北轩寒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突然眼眶酸涩,她这是在干什么,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见死不救,而且他身边还堂而皇之的坐着那个他最在意的若姑娘,她为什么贪恋一个不属于她的怀抱。
“没事”。
“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哪里撞疼了”。
“我说没事”。
北轩寒不知为何公孙雨苏的眼睛泛红,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好像在和他撇清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见她那般,自己的心里好似有什么赌着一般,他不想因为自己阻止她受伤,她却冷言冷语的对待而生气,反而有那么些心疼的感觉,心疼她不知道为什么而坚强。
“殿下,许是公孙小姐吓着了,你可别在太激动吓着她”。若浅心里难过的心痛,可是她是什么身份,充其量不过是北轩寒的一个丫鬟罢了,而人家是圣上正大光明赐婚的,还是将军府尊贵的小姐,她只能忍着。
北轩寒依旧是同公孙雨苏坐在马车的侧榻上,公孙雨苏故意错开和北轩寒及若浅的视线碰撞,北轩寒就定定的看着公孙雨苏的侧脸,他知道他应该坐回若浅那里,可是,他就是不想,就是想陪在公孙雨苏的身边,虽然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若浅微微低着头,手里绞着帕子,时不时偷看北轩寒几眼然后飞快的低下头继续绞着手里的帕子。公孙雨苏也瞧见若浅的举动,一只手帕都是蜀锦,可见北轩寒对她的宠爱,可这姑娘到底是在别扭什么,既然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啊,况且她已经做出了态度,何苦合一只帕子过不去。
“啊”!若浅突然捂住胸口,手中的帕子掉在马车上,一只手紧紧攥住马车上的熊皮垫子,额间已经渗出细汗,“北离,停下”,北轩寒快速挪到若浅身边,抱起若浅,使她靠在自己肩上。
“你没事吧”?公孙雨苏见若浅那般痛苦也俯身询问。若浅软软的靠在北轩寒肩上,有气无力的说,“都怪若浅耽误了爷的事,公孙小姐莫怪,这是那年为了爷受了些小伤,落下的病根”。
北轩寒擦着若浅额间的汗,“别胡说,什么耽误不耽误,为了我丢了半条命,还落得一身病,怎么不知道关心自己,天冷了也不知加件衣服在出门”。
句句都是训斥,句句透出关心,原来他们还有过生死相随,公孙雨苏见根本插不上嘴,只好重新坐回侧榻上。
“北离,前面停车,送若浅姑娘回去”。
“爷,先送你和公孙小姐到了宫门在回吧,我还坚持的住”。
北轩寒态度坚持,北离将马车停在下一个路口,交由北莫送若浅回去。若浅紧了紧北轩寒的披风,“都是若浅不好,今天本就不应该跟来,给爷涂增麻烦”。
北轩寒摸着若浅的头发,“回去记得喝药”。
北离望着马离去,一拍脑袋,“爷,这离宫门还有一段不远的路啊,咱们怎么走”?
北轩寒微微一笑,“你怎么走我不知道,但是我和苏儿可是有办法的”。
说话间,一个马夫装扮的男人牵着马走了过来,“寒王殿下,这是您府上北莫姑娘在小人处买的马,我给您牵来了”。
北莫伸长脖子一看,这条街尽头就有一家马市。公孙雨苏明白了北轩寒为何要在这个路口下马车。果然不能小瞧了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走一步想十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