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觉得她如此陌生,敛去让人不觉得轻佻的邪,连那最初的温暖笑颜也撤掉,换上了一副新的修罗面具,那是面无表情的冷情,就好像她原本属于这样的一般,那冷冷如霸者的气势与她多么相衬。
可是他不要,他不要她眼底的冷漠孤傲,实际上她很在意任何一个人,总舍不得他们会受伤害,哪怕知道自己会因此而受伤。他不要她的冷漠话语,实际上她是为了保护他们,为了他们流再多的鲜血也觉得是值得。而他也不要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嗜杀之气,她每一动怒,总会有几个人挨揍,也总会有人找上门来报仇的。
这样心惊胆战的生活过的还少吗?狂狂,若我俩身在和平年代,那该多好?澈罔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梦想太过美好,而现实却是那样的残忍。
“澈罔,这是我和你的承诺,我必须要履行,不然的话,我还有何能力保护你。”轻狂抚着他的额,轻笑,如月光下跳舞的精灵般清灵,晃花人眼,“我会凯旋而归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食言的。而你,也不准食言。”轻狂宠溺刮了刮他的鼻,对这次的出征并不担心。可是相对来说,澈罔却因她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担心。
次日正午,阳光正烈,轻狂带领着两万精兵,浩浩荡荡出发了。
轻狂虽是声名狼藉的太子,可那毕竟还是太子,而且若是不出意外,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将来他会成为他们的国君。与一位潜力无限可能的国君结梁子?那可真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于是,当太子带领军队从天玉的宽敞大道走过时,人们无不欢呼兴奋,豪迈的呐喊声快将天都给淹没了。
姑娘们个个都是未出嫁的女儿,由于元国的风气保守,把姑娘们教育得比含羞草还要害羞动人,她们并不能像其他老人小孩般不顾形象为着出征的战士加油呐喊,只得挥挥纤手上的帕子,以表示她们的鼓励之情,祝他们能够凯旋的胜利回归。
然而此刻,她们并不如往常一般挥着帕子,反而个个脸颊红扑扑,唇儿轻咬,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瞅着一匹体格剽悍的黑色骏马,噢,不,是骏马背上的主人!天哪,她们从未见过太子殿下的真容,以为他像传说中的丑陋难看,爱拐良家妇女,以及疯狂热爱赌博,整日只喜欢赏花遛鸟,游手好闲。
一头飘逸的青丝用黑色发带利落绑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如此,那被遮盖在头发中的容貌露出来了,那是一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精美绝伦的五官简直就是上天的偏爱,一身毫无杂质暗黑的轻甲穿在男子的身上,不会显得太简单和空洞,反而更有成熟的韵味,叫人忍不住砰然心动。
相对于轻狂的耀眼,他旁边的高个子可就有些落寞暗淡了。
一身犹如铁马般的身材,充满着野性与不羁的性格,对于轻狂白皙晶莹的肤色,他偏向于古铜色一点,有着热情和铮铮激血。韩冲确实也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角色,五岁就能博览群书,坚持着武功双修的道路,造成今日的他即使一位好将军又是一名军师。
虽然六年的努力让他已经官复原职,可是那时候无缘无故被降三级,总是对轻狂心里有疙瘩。此刻见他凭着容貌虏获了人们的心,多少让他有点不自在,因为往日的对象,可都是他。
是谁说太子殿下颓废不堪、只会借着容貌周旋于各个女人之间?看他的表情,黑色的长眉轻蹙,深不见底的星眸眯起来,淡色的薄唇轻抿,骑在骏马上,黑色的战袍翩飞,那袍上的那只暗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正欲展翅高飞,翱翔天际。风,吹着他的发,竟让人如此的痴迷。
没有昔日的轻佻,没有昔日的邪魅,剩下的,竟然是同君王一般的气势,那种冷冷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忍不住膜拜,然而他眉间的忧郁,却让人心疼起来。当一个相貌俊美、出身高贵,气质独特的完美人士出现时,往往是令姑娘们春心大动的时候。尽管这名王子已经心中有主。
越过街道,便是守护天玉都的城门了。当那紧闭庄严的朱红色金色城门缓缓打开时,涌上了一批黑色的禁卫军,他们神情冷傲的站在两旁,精神抖擞迎接着将要出征的战士。城门外边是早就等候多时的皇帝和元国天玉都内的全部官员,一见到军队,便也像战士一般,顾不得腿上的酸痛,挺直着腰杆子,那冷肃的神情,倒也有几分英勇。
然而轻狂的视线却紧紧锁定着那一抹舒蓝上,目光由冷寂逐渐炙热,像一株在心底发芽的火苗。“殿下,喝过这一杯凯旋酒,臣,祝您胜利归来!”澈罔来到黑色的骏马前,双手虔诚奉上,只是语气间,多了份缱绻的不舍,淡淡的忧愁。
轻狂打量着他,今日的他仍着一身天蓝长袍,配上白皙的肤色,衬出他的仙逸不凡,可是今日的他,白玉无瑕的脸庞却少了正常的晕红,取代而之的是略带憔悴的神色,但都被他的绝美微笑掩饰去。那笑容,比六月的阳光还要和煦,可是她却看得出来他是装的!
这样的心疼……
于是轻狂利索翻身下马,黑色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哪想得晴朗无云的天气,风却那么大,也许是为了欢呼勇士出征吧。黑色的长发和发带随着战袍的带动而飞舞,走来的黑甲男子,竟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仿佛存在于天穹之间的霸者,踏着风的舞步而来。
她的每一步靠近,就等同他心跳的规律,那样平稳绵长,直到她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的心跳也被打乱了。从战袍下翻开白皙的手掌,接过他手中的杯,一仰而尽,入喉的不是微带着苦涩味的烈酒,反而是带着丝丝甜味,滋润心头。轻狂素来喜好烈性醇酒,入喉火辣辣的灼热提醒着她还在活着,她藏酒百味,自然知道这是甜酒。
但她从未知道,原来甜酒也可以这般轻易的勾动情思,不是烈酒,却比烈酒更加醇厚,不是烈酒,却比烈酒更加灼热,不是烈酒,却更加能让她清醒头脑。就比如加了奶糖的咖啡,有些涩,有些甜,却令人不住回味,想抓住苦中的甜丝,这,不就是离别的滋味么?
随手将空酒杯丢开,那酒杯抛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半弧,然后陨落,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哼声响。
“我要走了,不说几句话安慰我么?”轻狂直接把周围的灯泡无视,那修长的眉轻佻,狭长迷人的丹凤眼轻眯起来,牵动着嘴角的轻轻翘起,让一干少女迷得心肝都疼了。刚才太子殿下的不苟言笑丢到哪里去了?为何在面对温和澈相笑得那样开心爽朗?
呜呜,她们才刚爱上的冰山太子,不会是对她们的梦中情人澈相有意吧?
“笃儿……我……”他想说,却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忧郁的脸色更甚,让少女们警钟大响,天哪!天哪!天哪!然而,她们最担心的一幕终于是发生了!只见轻狂迈着优雅的脚步,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用手紧紧圈着他纤细的腰身,将他霸道带入自己的怀中,细腻的手心抚着他的后脑勺,将其按在她的肩膀上。
凉凉的水濡湿着轻狂肩膀上的衣料,清冷如他,却也脆弱如他,他拥有着一颗最为敏感和脆弱的心。“还说是男人呢,哭得比我还厉害。”轻狂笑着抚着他的发,贪婪汲取着属于他淡淡的如梨花香的醉。这一别,又要几个月难以见面了,说起来,习惯了他的陪伴,没有了他,她显得很不习惯。但她相信,她会为了他而适应的。
“笃儿……”澈罔轻喃了声,从低迷中回过神来,他的脸上,仍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泪迹。“澈罔,你记得要每月给我写信,不可以忘记我,否则我就罚你,知道没?”轻狂捏了捏他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和纵容,那种的爱,让人会在她深情的眼里失了神,丢了魂。
“我……”他欲言又止,只得无奈叹道,“你一定要保重,平安出发,就平安回来,不要让我担心。”轻狂浅笑,揉着他的发,“我带着一身的骄傲出征,就会带着一身的光辉凯旋,我,一定会带着荣耀回来。我要让你,成为最受瞩目让人尊敬的人。”轻轻的话语像春日的晨光,暖暖的融入心里,叩动那敏感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