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玄翼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拍得泛红的手，哀怨地道：“你这么冤枉朕，还不准朕戳一下报复啊。朕都没有用力，你竟然这么用力地拍朕的手，都红了呢。”

那怨妇般的语调让邱素素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无奈地道：“这里还有很多人在呢，你好歹顾及一下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好不好？”

郝连玄翼闻言立刻冷厉地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看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垂下头，一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复又转回头看向邱素素道：“他们就算看到了，朕量他们也没胆子说出去。”

邱素素无言，她还能说什么。这宫里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要以势压人，谁敢不从？

“吃饭！”邱素素郁闷地走到桌边，决定用美食安抚自己受伤的玻璃心。

郝连玄翼则继续之前的狗腿作风，殷勤地夹菜伺候。心里盘算着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留宿的福利，可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泡汤。

可是实际上邱素素根本就没想过他留宿的事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郝连玄翼还赖在这里不动，邱素素只好主动开口赶人了。

“你怎么还不走？”

王福和小兰在旁边暗暗咂舌，这贵妃娘娘说话可真是直白啊。

“你答应了朕今晚留在这里的，难道你想反悔不成？”郝连玄翼挑眉。

邱素素毫不相让地道：“我只是答应你留下用晚膳，可没答应你睡在这里。”

第一次和郝连玄翼发生关系是被迫，接受贵妃的身份亦是被迫，她从来就不想成为帝王后宫中的一员，那么只做名义上的夫妻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郝连玄翼每次驾临韶华宫，她这里依旧能够如此安静，而没有人上门找茬，自然也是因为郝连玄翼从来没有留宿过的原因。

邱素素也不想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朕保证只是单纯的睡觉，别的什么都不会做。”郝连玄翼以为邱素素是不愿侍寝，想到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高兴，却也不想这个时候勉强她。

邱素素条件反射地想要开口拒绝，却又忽然想到郝连玄翼的性子，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抗拒，难保这人不突然翻脸。

眼眸一转，邱素素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道：“你留下也不是不可以。”看到郝连玄翼瞬间亮起的眼睛，邱素素故意慢吞吞地续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你说出来，朕都答应。”郝连玄翼豪爽地挥手。如果是别的嫔妃他绝不敢这么毫无顾忌地许诺，但是邱素素做事一向有分寸，他一点也不需要担心她会提出什么不能达到的要求。

“很简单，你今晚留在这里，那今后一个月就不许再踏入韶华宫一步。”邱素素挑眉，悠然地等着郝连玄翼的决定。

不管郝连玄翼怎么选择都对她有利，就算他留下来也没什么，一晚换一个月的清净，挺划算的。

“这个条件太苛刻了吧，换一个怎么样？”郝连玄翼讨好地凑到邱素素跟前讨价还价。

邱素素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凉凉地道：“皇上说了只要是臣妾说的，您都答应。您向来一言九鼎，不会食言而肥的吧。”

说完也不理郝连玄翼憋屈的脸，直接转头对小兰道：“小兰，送客，关门。”然后直接利落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模模糊糊地似乎听到她在说：“赶紧给我备水沐浴，明天还要早起和凌雪讨论那个治疗风湿的药方呢。”

郝连玄翼巴巴地看着韶华宫的大门在自己眼前关上，不可置信地对王福道：“朕竟然被人扫地出门了？”

王福：“……”此时皇上很明显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这个时候还是沉默最安全。

我们的皇帝陛下能够过了十年没有娘，爹又不疼，处处受刁难被欺负的日子，仍旧顽强不屈，并且成功夺得皇位，那坚韧程度自然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区区被扫地出门这种小事，自然打击不了他的决心。

于是熬夜批了大半宿的奏折，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某人，第二天又屁颠屁颠地按时跑到了韶华宫报道。

可是走到门口，看着里面两个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郝连玄翼的眉头就忍不住紧紧地皱了起来，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一下朝都没有来得及补眠就赶过来了，却还是晚了凤凌雪一步。为什么他要每天上朝，听那些老匹夫唠唠叨叨？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郝连玄翼终于理解了史上那些昏君的想法，他现在还没享受过春宵呢，就不想早朝了。

两个讨论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郝连玄翼也没有再像昨日一般故意引起邱素素的注意力，只是静静地在一边坐了一个时辰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昨晚他只来得及批改了一些比较紧急的奏章，剩下的还有不少，再加上今日新增的，若要处理完怕是至少要到半夜。倾城这边有凤凌雪陪着，虽然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很碍眼，但是至少他不用担心倾城的安全问题。

郝连玄翼直到走出门又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愤愤地嘟囔道：“朕进门一个时辰竟然倾城竟然都没有发现朕，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还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

说完一甩袖，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王福克制着自己想要抚额叹气的冲动，自家皇帝陛下这举动真是越发的孩子气了。不过这是好现象，虽然这样的皇上经常会做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却比以前那么冷冰冰没有丝毫人气的样子有生气的多了。以前皇上那个样子，他每次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只是郝连玄翼满心都是赶紧批改完奏折，明日好有足够的时间陪伴邱素素，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身的瞬间邱素素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而这一幕恰好被坐在邱素素对面的凤凌雪看得清楚，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和邱素素讨论，心里却在不停地坏笑。经过多番观察，他终于确定了自家表哥并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只是这美人却是个别扭的，表哥大人要抱的美人归怕是还要经历一番波折。

只是为什么这个认知会让自己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呢？凤凌雪隐晦地摸了摸自己的脉搏，脉象却显示一切正常，这让他禁不住更加疑惑了起来。

“怎么了？”邱素素立刻就发现了凤凌雪的异常。

“没什么。”凤凌雪淡淡地掩饰道，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异常还是不要让倾城知道的好。

“看你神思不属的样子，看来今天不适合继续讨论下去了。”邱素素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明锐地感觉到凤凌雪定是有什么心事。只是看凤凌雪的样子，大概是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便也不再追问。

虽然她认为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但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尊重别人的隐私。

不过凤凌雪此时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继续讨论，而且她自己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医学是一门非常严谨的学科，绝不容许一丁点的差错。

“那不如我们聊点别的，比如刚刚离开的皇帝陛下？”凤凌雪勾了勾唇，挑起一抹坏笑，却不损他本身那淡雅的气质。

邱素素整理书本的手顿了顿，故作不在意地道：“他有什么好说的。”

“我和阿翼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直到他当上皇帝我才开始出门游历，他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哦。”凤凌雪勾引地说道。

“那你想告诉我什么？郝连玄翼小时候也哭过鼻子？或者说也尿过床？”邱素素不客气地翻了两个白眼。

“你怎么知道？”凤凌雪惊奇地问道：“你不觉得像阿翼这么强势的人小时候竟然也有这么糗的时候很好笑吗？”

邱素素直接连鄙视都不屑于给他了，“你好歹也是个大夫，难道不知道小孩子的器官发育并不完全，根本不能自主控制这种生理问题吗？郝连玄翼是人不是神，他要是从来没哭过鼻子，没尿过床那才是不正常的呢。”

“是人不是神吗？”凤凌雪喃喃自语道。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想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冷情的表哥为什么会喜欢上倾城了，倾城恐怕是唯一一个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的人吧。

凤凌雪很难想象登上帝位的这五年郝连玄翼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他确定那肯定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过程。周围的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有一个从小陪在身边的老太监可以信任。他在挫折中不断地成长，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永远都是自信霸气的模样，渐渐地让手下的人将他当做无所不能的神一样崇拜，剩下的人则是深深的恐惧。

就连自诩为最了解郝连玄翼的凤凌雪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却都忘了，实际上郝连玄翼也只是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就有感情，就需要关怀和温暖。

“你笑什么，傻了吗？”邱素素疑惑地看着凤凌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笑，还一脸深思的模样。

凤凌雪开心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所以很开心。不过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皇宫了。”说道后面凤凌雪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舍。

“之前都没听你提过，怎么突然要离开？”邱素素听到凤凌雪要离开，禁不住也有些不舍。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凤凌雪无奈地笑道：“我也不想啊，只是某个人的醋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大，我也是无可奈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