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今早凌晨,他发现有什么声音,本能的睁眼一看,却发现空华捧着脸蹲在自己面前,表情异常的平静。
“怎么了?”杀宴第一次主动开口。
然而,空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她起了身,回到床上,掀起被子,蒙住头,开始睡觉。
她……很奇怪。
对,从凌晨开始,她就很奇怪。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戏弄他,也没有吃点心,只是安静的坐着。不过,这样也很奇怪。因为平日空华一直坐在桌边,但是现在却是在窗前?!
黄昏临近,空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是滴水未进。期间,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让她吃饭,谁知道连她一个回头都没有换来。
也是这时,杀宴才有时间去观察这个女子。也是在此刻他才明白,之前她的行为完全是为了让他没有时间仔细观察自己。虽然,杀宴彻彻底底的理解错误。但是,这却为空华在杀宴心中增加了不少的分数。
虽然,他讨厌空华的虚伪,但却十分的欣赏她的聪慧和足智多谋。这将进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能够想那么多办法而且几乎没有重复的引开他的注意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晚饭,空华也没有吃。
她如同雕像一样,静静的坐在窗边,就这么直到黑夜的到来。
空华笑了,那是在午夜刚过的时候。她恢复到杀宴平日所见的模样,拿起点心大口大口的吃着,灿烂的笑着叫她“小杀杀”。
莫名地,杀宴觉得这种平日十分厌恶排斥的感觉在此刻十分的舒适和愉悦。而昨日空华沉静的一天,似乎就是幻觉一般。
许久之后,杀宴才从空华那里得知,九月十日是空华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逝去的日子。
那一日的沉静,是空华对那个人的悼念。
“啊……”
这是今日空华的第十二次叹息了。
杀宴将点心放在桌上,看着撑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空华。哎,杀宴也暗暗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杀宴从来没有去猜测过空华的心思。不是因为猜不中或者是什么,而是出于一种尊重,因而没有去任意猜测。
“哎……”空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杀宴终于忍不住问道。
再这么叹息下去,他怕这房间真的要成“叹息桥”了。
说道叹息桥,这也是空华戏弄他的时告诉他的。
“哎……”
“怎么了?”
“哎……”
“……怎么了?”
空华突然扭转头,死死的盯着杀宴。盯了许久,空华突然间趴在桌上,沮丧着表情。
杀宴奇怪的看着她,如果是平日的话,她肯定会笑出来。因为,用她的话来说,刚才他们的对话就是“电影倒带”,十分的无聊,无聊到可笑。
虽然,他不明白那个“电影倒带”是什么,但看她平时总是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应该十分的好笑吧?
“你不觉得,最近你对我很‘慈祥’吗?”空华沮丧道。
“慈祥?”这个词怎么这么别扭?杀宴想了想,“你又不是我媳妇,我为什么要虐待你?”
空华愣了。
她有些挫败的挠了挠头,真的是不应该乱教人阿!她还没有考什么教师资格证,不应该如此的误人子弟阿!
这一句“你又不是我媳妇”,真是罪过,真是报应!
“怎么了?”杀宴面露疑惑。难道他说错了吗?但是,她是这么说的阿?
女人嫁人之后就会成为另外一个女人的媳妇儿,而这个女人则是婆婆。婆婆总是不对媳妇儿慈祥,总是虐待媳妇儿。
那么,他没说错。她的确不是他媳妇儿,所以他可以对她“慈祥”。
“没。你还是别对我慈祥吧!我不习惯。”空华感觉自己肚子开始疼了。
“为什么?”
“……哎!”
“你怎么又叹气了?”
“你这样一点都没意思,没趣了。”空话有些怅然,“没趣的人,我一向是避而远之。但是,现在你是我唯一一个能见到也必须见到的活着的生物,我没办法避开你,毕竟是在同一屋檐下。所以,为了不让我无视你,拜托你,别对我‘慈祥’了。”
“为什么?”
“为什么?”空华惊讶的看着他,“什么为什么?难道想要日子有趣一点也需要为什么吗?”
“……不是。”
杀宴将原本打算说的话咽了下去,他本来想说,你为什么总是拒绝别人对你的好?但是,看着空华那一脸的惊讶,似乎是他说了什么足以破天荒的奇怪事情一样,他就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
不论他说出口与否,他都知道,她不会承认,只会一边大笑一边戏弄着他。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深刻的明白了这一点。
“总之,你别这样了。你没发现我最近几天都很忧郁吗?这都是因为你的原因。但是,我可不想忧郁而死。”空华道,“而且,你的任务不就是让我别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么?所以,你就算为你自己着想,也不要对我‘慈祥’下去了。你是不知道,我一旦无聊了,会做很多让人跳脚的事情。”
看空华说得一本正经,杀宴再度蹙起眉头,“跳脚”是什么意思?
结合她的表情,杀宴做了许多猜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让人能够跳起脚来的事情。
什么事情能够让人跳起脚来?杀宴想了想,不外乎就是两种:一是高兴,二是生气。显然,空华说的“跳脚”是指的后者。
“什么事?”
此刻,空华觉得杀宴无比的强大,原因是,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交流下去了!
她笑了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尽显笑中的邪恶之意。
“那时候……估计,不,是绝对,你会杀了我!”
幻影楼昔影做在桌边,端着茶慢慢的喝着。心相一袭白色素衣伫立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眼中一片苍茫。
那一日,从次影楼回来之后,心相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中。不是时不时的发呆走神,就是站在窗边望着次影楼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昔影一下子将茶喝完,不轻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物体相撞的声音,虽然细微,但足以撕破屋内让寂静得让人窒息。而那不轻不重的声音,彰显着他的愤怒。
那个女人,她的目的达到了!
伤害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伤害他所爱之人。所以,她故意说了那一番话来伤害心相。那一番话就如同利剑一样,深深地刺伤了心相。无论是残,还是像,都是心相心中的挚爱。如果说,心相对残是愧疚,那么对像则是心痛和无奈。
残的事情是天意,无从选择,只能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之后,则是深深的愧疚。只是因为残身为预言者,所以必须为占卜天意而付出代价。代价则是,终此一生都不能被光沐浴,必须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因此,残此生绝对不能离开幻影楼地下的密室。如果要离开,也只能是在举行极为重大的仪式之时。但是,也绝对不能离开幻影楼。更为让人觉得无奈的是,即使是在幻影楼,也必须被黑纱包裹,就如同真月夫人的祭奠之礼时。
而像,虽然不会被黑暗束缚,但是她却深爱着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心相。像的性格激烈、暴躁,一旦事情关系到心相,就什么都不考虑,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身为幻影迷城“暗杀者”的冷静和理智。因而,她杀了许多无辜的人,还固执不肯认错。五十年前,她再度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原因只是因为心相在他的拜托下去处理幻影迷城政事,一个女性官员不小心摔倒,心相好心的扶了一下,却使得这个女性官员死于非命。
这个女性官员能力卓越,又无比的忠心,却因为如此小事而香消玉陨。心相自感是自己的责任,十分自责。像仍然固执不肯认错,反而认为是那个女性官员的不好。
长久以来的自责让心相痛苦不已,也因为像的态度而恼怒不已,最后他生气的扇了像一耳光,并冷冷的责令像从今以后没经过允许不许再出现!
就这样,五十年过去了。像听从心相的命令而未曾主动出现过,但是这一次刚出现,就让空华差点死掉。
一切就如同轮回,无可奈何而悲哀的重复着。
门外,隐隐传来压抑的哽咽声。
“心相,像已经跪了四天了。”昔影叹息一声。
从次影楼回来之后,他们立刻找到了像。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也了解了空华将像对她做的事情说得太轻松了。像虽然固执,但绝对不会撒谎。因此,在听完像的一番话之后,心相的表情冰冷到足可以和杀宴媲美了。
但是,心相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像,转身离开。
自那以后,无论像怎么求,心相都不再见她。
而像也自知,这一次彻彻底底的将哥哥惹生气了。以前,无论她做了什么,做得多过分多残忍,哥哥最多只是责骂,最严重就是打了她一巴掌的那一次。但是,却从未如同现在这般,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是见也不见。心中对空华那个女人的恨意越来越深,同时对哥哥不再见她而倍感恐惧。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跪在哥哥的房门之前,乞求他的原谅。但是,快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她一直不吃不喝的跪在门前。好几次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又继续跪着,今天已经是这一次的第四天,但是哥哥仍旧不见她。
屋内传来昔影的声音,但是许久之后仍然没有哥哥的回音。
“哎……”
昔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是城主,却对这种事情完全的无计可施。心相他为人淡泊,在乎的东西很少,在乎的人也就那几个。也因为性格的原因,他很少执着什么事情,也很少对谁人生过起,发过脾气——也可以说,他根本就对生气和执着绝缘。但是,物极必反,一旦生气的话,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消除的。
或许,他可以用城主这个身份命令心相。但是,他知道,这样他与心相的朋友之谊将会消失,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上下属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