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对不起。我做了身为预言者不能做的事情。所以，我道歉。”残淡淡道。

“不能做的事情？”昔影一惊，瞳孔不由收缩，道，“难道你……”

“嗯，我触犯了禁忌。”

昔影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残的面前，开始四下的摸着他的身体。

残任由昔影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突然想到，如果她在的话，会说什么样的话呢？而听着这些话的他或者他们，又是怎样的反应？

一番摸索，最后昔影的手停留在残的左臂之上。他看了看，用力一撕，将残的袖子撕了下来。

只见，一条条黑色的诡异条纹缠绕在左臂之上。那些条纹如同有生命一样，不但在慢慢的向上延伸，还深深的扎入了手臂之中。不知道是吸食了什么，那些条纹的颜色越来越深，由其是在见到光的那一刹那。

“当这些条纹蔓延到心脏之后，就算是这些现在对我无害的银色之光也必须消失。”残轻描淡写道。

那时，他将真真正正的生活在永远的黑暗之中。

“你占卜了什么？”昔影接下外衫，将之套在残的身上。

一直在失神状态中的心相突然起了身，走到残身边。他有些粗鲁的扯下那件外衫，看着残手臂之上的黑色条纹，眼中尽是难以言表的复杂。

“为什么？”

残拉过外衫，随意的将手臂套住，以遮挡那些会加速条纹蔓延的银白之光。

“我不相信她会死。”残淡淡道。

心相依旧迷惑不解。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昔影的声音之中压抑着愤怒。

“嗯，知道。所以我占卜了。”残道，“结果果然如同我所预料的那样，她没死。现在她在无间阁。”

“……！”

空华没死？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又在无间阁？！

“没死？”心相也是一惊。

“嗯，我不知道她怎么活着，可是，她没死。所以，我才能够原谅昔影和哥哥你。”残道。

“如果她没死，你不就不会原谅我们吗？”昔影有些心寒。

“或许吧！”残转了身，看着原本摆放着屏风的地方，“你们或许不了解，她对于我而言是什么意义？她是第一个不带任何顾忌接近我的人，虽然相见的始因和形式十分的奇怪，但她仍然没有任何异样。我知道，她知道很多我们的事情，或者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她也知道。尽管如此，她仍然毫无顾忌的接近我。”

“残……”

“昔影和哥哥对我如何，我自是知晓。但是，你们因为我所付出的代价的原因，对我有所顾忌，即使是在我身边，我也感觉你们好远。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们，只是……”残叹了口气，“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结越来越深，让我无法对你们敞开心门。即使开了，你们仍旧如此。”转身看着昔影和心相，“后来，想想其实又何必？昔影和哥哥你们有着自己的苦衷，我不能也没有资格责怪你们。”

昔影与心相都复杂的看着残，喉咙如同被什么掐住，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空华对于你们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危险的、神秘的还是什么，但是她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能够无所顾忌接近我的人。她不隐藏什么，我说错话的时候，不高兴就冷笑；说到可笑之处，就微笑的人。她或许在你们那里是一个虚伪、城府很深的人，但是在我这里，只是一个真诚的人而已。”残道，“当然我知道，对于空华而言，我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所以，她宠溺着我，对我的要求百依百从。”顿了顿声，残高兴的笑着，“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她在给我说故事的时候，一个人扮演着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讲完之后，故意的埋怨我说‘你有完没完？我很累。口都干了，还不倒茶’，还有就是‘戏不是白演的，快给钱！没钱的话，拿你的人来抵。我想想，我好像还差一个倒洗脚水的人。就这样定了，以后你就给我倒洗脚水’。”

昔影疑惑，如果残说的是真的的话，这个空华，绝对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空华。

“所以，你……你喜……喜欢上她了？”心相很是费力道。

喜欢？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即使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怎么也抓不住。不消一会而，他就彻彻底底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昔影看着心相，心中叹息一声。

心相付出了名为“爱情”的代价，所以不会懂得这些。而且，他连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何谈其他？

“不是。或许，我早就爱上了她了。”残露出淡淡的幸福笑容。

这样的笑容，使得昔影和心相都为之震惊。

“她现在在哪里？”昔影转开了话题。

“‘界’之中，我所能占卜的只有关于幻影迷城的人或事。但是，想到空华并非是属于刹罗城的。所以，我就占卜了。虽然占卜到了，却也受到了惩罚。”残道。

“既然能够占卜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空华已经脱离了时间的秩序，不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残道。

“脱离时间秩序？难道说，她的时间被停止了吗？”昔影道。

“嗯，能够停止时间的只有罪剑。”

“……她是无间阁的人？”昔影难以置信道。

“不是。如果她是无间阁的人的话，我不仅仅无法占卜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还会……”残顿了顿声，“还记得吗？上一次我占卜了‘界’的秩序，结果被警告了。如果我再去占卜不能占卜之事，给我的惩罚就不仅仅是如此了。”

昔影和心相都明白，如果再占卜那些不能占卜之事，譬如说，‘界’的秩序、刹罗城、无命之地与无间阁，残现在早已……“那你为什么会受到惩罚？”昔影仍然迷惑不解，“如果说，空华现在活着的话，是因为被罪剑停止了时间。但是，她既非这个世界的人，‘界’为何会给你惩罚？”

“千年预言之中的不死之身，当惩罚出现的时候，我想到了这个。”

“空华也在预言之中？”虽然早有所预感，昔影仍难免惊诧。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她不是。”残含糊道。

占卜时所见到的让残迷惑至今，被停止了时间的空华，手执无戮神剑的罪剑，诡异的无命之地以及被炎炎火海所包围的楼阁，还有……还有什么？残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看到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

“她们四人同时出现在无命之地，其他三人都证实，都在预言之中。如果她也在预言之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心相道，“现在需要弄明白的是，那个诅咒的原因、罪剑为何救她还停止她的时间、为何她能去到无间阁？无间阁排斥万物，无论人或鬼，只要靠近就会灰飞烟灭。”

“噢，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们了。那个叫做无月的女人被步云登月带去了刹罗城。”昔影道。

“步云登月？”一听到这个名字，心相就觉得心中有些不适。

“为什么将她带走？”

“不知。起初以为是空华使然，可是，空华现在在无间阁，不可能如此做。”昔影道。

“的确，她并非那种人。”心相道。

“刹罗城的事情，我们无法干涉。而我们也不可能如同步云登月那样闯入刹罗城将之带回，虽然我们也在预言之中。”

“嗯。罪剑说过，千年预言之中的人他无法对之做什么。但是，等这预言所预言之事完结之后，还是会……”

“被他追捕，送往地狱。”心相道。

心相向前一步，再度攫住残的手，拉开衣衫，看着那些黑色条纹。

他伸手，将之覆盖在残的左臂之上。

“吾乃祈祷之人，愿以吾之身交换，换黑暗于宁静，罪恶于安然。”

当心相念完之后，一道圣洁的光萦绕在残的左臂之上。那些黑色条纹开始蜷缩成团，颜色也淡化了下来。

“哥哥？！”

“我只能压制住它的蔓延，无法消除。之后，你切忌要小心，不可再触犯禁忌，否则，这条纹会疯长，那时候，你失去的不仅仅是这最后的银白之光。”心相慎重道。

身为兄长，他怎能忍心看到弟弟连最后的光明失去？

看着那蜷缩成团的黑色条纹，它们似乎在畏惧什么，紧紧的将自己裹在一起。

残复杂着情绪，最后化作淡淡一笑，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心相，身体没事？”昔影关心道。

“无事。我并没有试图去消除它们，不会受到反噬。”心相道。

祈祷与语言一样，都有着禁忌。如果勉力而为，不但事不成，反而会遭到反噬。

至于反噬的结果，他不知道。

从来没有违背过禁忌，如何能够得知？

他们并非罪剑，违背禁忌的结果，只有违背之后才会知道。

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全身漆黑衣着，手拿着剑，站在血泊之中，周围倒着无数的尸体，大小不一的火在四处燃烧着，并将所有都包裹住。兵器折断、房屋倒塌……一切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均数都付之于毁灭。而那个人，拿起剑，刺入身旁倒着的人。

没有血流出，有的只是如同被肢解的肉体四处横飞。那把剑所触及的地方，就如同中心点，以那个中心点为起点，完整的身体就四分五散。

但是，那个人还没有停止。拖着剑，如同幽灵一样向前走。当他走到某一处时，拽起一个人。周旁的星星之火，如同被加了燃油一样，疯狂的燃烧了起来。借着火光，看清楚了被拽起的那个人的样子。

步云登月？！

或许就是在这如同修罗之场的地方，使得步云登月更加的美丽。但是，此刻他美丽的容颜之上，挂着的不是风轻云淡或者轻浮的笑，而是平静如死水的安然微笑。他没有反抗，只是蠕动着双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个人愣了愣，借着火光，虽然看不清楚他的容颜，但可见到他嘴角勾起的邪凛微笑。

这一次，那人没有用剑插入步云登月的身体，反而将剑随意丢在一旁，捡起步云登月身旁如同血月一般火红的月牙形兵器。他将月牙兵器抵在步云登月的脖颈之上，而后一笑，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