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准确的说法就是，不要和他抢食。他很护食的。”逝水一笑，挑眉看着空华，“很不幸的是，城辅大人，你现在就是他的食物。”
“噢……”我拉长了声音，沉默了半响，须臾道，“嗯，这的确很不幸，但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依，说不定这不幸是万幸呢！”说完，她沉沉的感叹。
逝水眯眼，神色深邃了几分，但一切变化都建筑在不动声色之上，因此几乎没人发现。而且，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望乡和空华，更是方便了他。
“望乡，你的名字是谁取的？”空华道。
“名字？……嗯，自己。”
“你自己？”
望乡想了想，点了头。依旧是不确定的点头，好像连他本人都在质疑这个事实。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为什么？”望乡又转了转眼珠，“我想回刹罗城了！出来好久了，我饿了！想回去！我想吃东西，但娘亲说不能吃你，所以我想回去。”
“娘亲？”空华眼眸突然闪烁着刺目的精光，“你娘亲是谁？”
“嗯？娘亲？”望乡更加疑惑，只觉得眼前的“食物”很奇怪，又会说话，又有动作和表情……总之，很奇怪。”娘亲，能吃了‘它’吗？”望乡看向逝水。
空华猛地盯着逝水，表情诡谲无比。
其余人也用着惊讶到怪异的目光看着逝水。
“……不能吃，肚子会疼。”逝水有些头疼，在空华问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妙，果然……这个小东西，纯心想要给他找麻烦！
空华此刻完全没有在意逝水见自己说得连食物都不如，她只对为何逝水会是望乡的娘亲感兴趣？
难道说……想来想去，空华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目光下垂，落在逝水腹部，虽说狗血了一点，但男人嘛……嗯，如果真有那回事，只能解释这个世界是真正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且，能够将梦幻玄幻科幻里才有的东西华为现实，真是神乎其神阿！
“城辅大人，你千万不要再想了，否则会失望的。”逝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出了声。
“她没想什么，只是在想这孩子是不是你生的而已。”辰枫小声的嘀咕。
但，不论多小声，对于这些连蚊蝇振翅之声都能听见的人，这个声音已经足够大了。
逝水面色一沉，有些难看，昔影、心相和杀宴表情古怪，望乡一脸茫然，空华老神在在。
“我早就听城主大人说，城辅大人的一些思想很另类。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而且，城辅大人您的同乡，说话也十分有特色，还很直接。”
“嗯，直接，坦率，挺天真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你有趣？还是，你想给孩子找个娘亲，你就荣升父亲？”空华兴致盎然的猜测着，还为等表情更加古怪的几人开口，又继续道，“不过，你晚了。人家心有所属了。破坏有情人会被雷劈的。”
“……”辰枫无语，脸色红红的，却不自知。只在心中骂着空华，她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
“……城辅大人你真是风趣阿！”逝水忍下心中的窝火和另外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换上娇媚笑容，“男人是能生孩子，不过是经由女人这一环节才能完成。”
“噢？”虽然被搬回一局，但空华波澜不惊，依旧笑着看他。
“望乡没忘记一次事情，就会如同野兽。野兽出生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是娘亲。”逝水道，“如果城辅大人对做娘亲有兴趣，下一次他失忆时，我会蒙着他的眼睛带他来见你。”
“……”空华难得没有反驳，思索了一会儿，不耐烦道，“算了，小孩虽然可爱，也算是有趣，但我十分的讨厌小孩。”
逝水挑眉，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噢，我原本以为城辅大人你是很有爱心的那一种！”
除了辰枫以外，其余人都稍稍露出诧异。
“……明明就很喜欢的，还非要装作不喜欢。究竟是装深沉，还是装女王……”辰枫又小声的嘀咕，“噢，不对，不是装深沉，她一直都很深沉。女王……惨了，被无月影响了……”辰枫话越说越远，开始文不对题、言不对语。
依如之前，她的嘀咕又被那几个耳力极好的人听见了。若是辰枫稍稍抬眼看看，她就会发现其余几人都盯了她好一会儿。但是……只能说是可惜，辰枫依旧纠结于无月的长期影响之中。
空华掏了掏耳朵，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她听见了，只是她装作没有听见而已。现在，还是装作什么都不能做、任人捏圆揉扁的普通人是好。……好吧，改一下，是普通的心眼有点坏、做人有点缺德的人。
“……娘亲，可以吃她吗？”不管不顾一旁人在话语中明里一刀，暗地一枪，望乡径自开了口。
逝水微怔，“不是说了吗，她不能吃，吃了会生病。”逝水显然是在骗人，刹罗城的人很少生病，如若望乡这类特别中的特别，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能生病。
“可是，她欺负娘亲了。”望乡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道。声音柔弱，带着极度的不自信和不确定，但那之后，却是极端的笃定。
手被握住，空华感觉背脊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若冰寒、如若酷热、如若酥麻、如若点击、如若刺痛、如若瘙痒……人生在世能够体会到的种种感觉，近乎有三分之一都在这一瞬间感受。而后，以逆转方式轮回。
不痛苦，却让人难以忍受。不悲伤，却让人想哭。感觉，还真是微妙……
“放开她！”心相率先开口。从她嘴角溢出的微微笑意，他敏感的发现了空华的不对。
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毫不放过丝毫的异样。同时，在心中思考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救她回来。并且，他再度感叹，这个女子究竟胆大到什么程度？该说她的气势足够，临危不惧；还是为了什么东西而不知天高地厚，比如说是为了寻求“有趣”。
“城辅大人，有人英雄救美噢。”逝水将空华微妙的反应当成有趣的表现，又转头对望乡道，“不能吃！她没有欺负我。”只是在彼此戏弄而已。
“没有？”望乡越来越困惑。
“阿，这可不叫欺负。”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被人欺负。……是的确有一点点被欺负到了，但都是势均力敌、伯仲之间。
“不叫欺负，那叫什么？恩爱吗？”
“……你上哪里学到的这个词？”
望乡想了想，“小六对小五说，他们很恩爱，所以才吵来吵去。还说，打是情骂是爱。”
“……！”空华和逝水一起无语。但比起逝水，空华更多了一种荒谬可笑之感。想当初，这些词汇还是她交给六道轮回的，谁知道，有朝一日，这些词汇会回转用在自己身上，还成功的让自己没有反应过来而感到无语。
“小五和小六干得真好。”最后，空华用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逝水倒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对望乡示意，让他放开空华。
望乡想了想，便收回握着空华的手，但用着疑惑的眼神警告了一下空华。
“城辅大人，望乡还是个孩子，他刚才冒犯了你，还请你恕罪。”逝水诚恳道。
“孩子阿……”空华只是瞥了一眼望乡，深意的笑了笑。
“放开她。”昔影发话了。
空华一笑，她刚才就在想，他们能够忍多久？而逝水他又能忍多久？这两边的人，救人与绑架，但救人的不及时救，绑架的不提出要求也不带人离开，反而在这里闲聊，磨磨蹭蹭，一副轻松的样子。看来，他一点都不担心。
因此，她笃定，他们都是在等待着什么。无论是昔影，还是逝水。
“不行噢，昔影城主大人，在下可是奉命要带城辅大人回去的，否则小命不保。”逝水说得很无奈，“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动刀动枪的，在下一直都是敬谢不敏。所以，昔影城主大人不如也歇息歇息？”
逝水的意思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打着不如坐着谈。
“你想要什么？”昔影道。
“呵，城主大人如此干脆，逝水十分佩服。那么，在下就直说了。”逝水微笑而后正色，但眉眼之间仍旧是抹不去的邪魅，“鉴于城辅大人现在已经是幻影迷城的城民，所以在下想要得到城主大人您的允许，请准许在下暂时带城辅大人回一趟刹罗城。”
“先礼后兵，是你们的态度？”昔影冷哼。
“幻影迷城与刹罗城人民从不往来，既然空华是幻影迷城之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会离开。”心相道，“而且，我们也不会允许别人以任何方式带她离开。”
“她不会离开吗？”逝水奇怪的笑了笑，“城主大人，祈祷者大人，在下很诚恳的请求二位的允许。若是先前的冒犯，在下可以向三位赔罪。”
“三位？是四位吧？”空华挑了一个特别不重要的话题来说。
“……”逝水愣了下，思索了一下，选择了无视，“昔影城主大人，您意下如何？”
“不行！”昔影想也没有想，就道。
简短的回答，笃定的口吻，毫无商量的余地，让这种怪异方式登场的谈判戛然而止。
“两城之间，何来暂时之说？阁下擅自闯入幻影迷城在先，动武在后，继而劫持我幻影迷城之人，如此这般，阁下还想要求什么？”心相道。
“呵呵，在下并非是要求什么，而是做一个交换。”
“交换？什么意思？”
“在下提供一个信息，来交换城主大人和祈祷者大人的允许。不过，请二位大人放心，在下只是暂时借一下城辅大人而已。等事成之后，会将城辅大人送回来的。”逝水淡淡道。在他说来，绑架人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淡，还能找到十分合适的理由来解释。
“是吗？”心相难得冷笑，“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
“什么信息。”昔影打断心相的话，抢先道。
逝水一笑，笑得邪魅，也笑得得意，“关于最近幻影迷城发生的奇怪的事情的原因。这个消息，能够值得交换？”
昔影一惊，而后沉默。
“这笔交易，无论都哪一方面考虑，都是幻影迷城获利。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在下可以用灵魂起誓，保证在不久后，会将城辅大人原模原样、丝毫无损的送回来。”逝水道。
“什么信息？”昔影道。
逝水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还不动心才奇怪。而且，昔影他们最近因为这些事情苦恼不已，无论怎么查，都只能查到一点相关却无关紧要的线索，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这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刻意的阻挠他们的调查。
幻影迷城的结界受损了，无论怎么修补，都无法恢复原来的模样。如若再来一次大雪，整个结界就会面临无法修复的崩毁的危险。
由此，可以想象，这个条件对于昔影而言，诱惑力有多大！
“城主大人这是允许了么？”逝水道，“只要您一点头，在下会将信息立刻奉上。”
昔影依旧沉默，但可以轻易的看出，他动摇了。
心相担忧的看着昔影，他明白昔影的为难之处，但是……但是，同样的，他不希望用空华去做交易。想起空华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心中就更加的难受。
“喂，讨厌鬼，你不会是……”
辰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杀宴打断，他道，“主人，属下不赞同！”
昔影侧目看向杀宴。
“幻影迷城现如今的情况，属下知道。但如果为了保全其他，用自己的城民去做交换，不仅仅会被刹罗城的人嘲笑，更会被幻影迷城的城民耻笑！”
“我知道。”昔影淡淡道，表情毫无起伏，好像杀宴说的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看来，昔影城主大人是同意在下的提议了？”逝水浅浅一笑，依旧邪魅，带着点得意。
“先说，其余的再做讨论。”昔影道。现在，一切都必须以大局为重。哪怕，因此而承载了他们鄙夷的目光。
逝水毫不惊讶，他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呵呵，那是自然，不然的话，如何让昔影城主大人以及其余的大人们相信，在下的诚意。”顿声，又道，“幻影迷城之所以会下雪，是因为神兽一族出现了叛徒。”
“叛徒？！”昔影震惊。
“怎么可能？！”心相难忍诧异，不可思议道。
“神兽一族出现叛徒？哼，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杀宴道。
“呵，诸位大人还以为‘界’是以前的‘界’吗？”逝水深意道，但他却不欲多说，“话点到为止，相不相信，在于各位的判断。”
“……”
“……”心相垂眸，扳动着手指，像是在默算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昔影……”
听到心相有些颤抖的呢喃声，昔影看了过去，“发生什么事？”
“……昔影，他说的，恐怕是真的。”心相严肃道。
昔影一瞬间出现了名为惊慌的神情，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笑得得意的逝水，又看向心相，“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见。我也问了残，残说没有任何奇怪的预言出现。”心相道。
就在他们为此纠结不已，心思各异的时候，空华蹲在地上和望乡玩了起来。
不得不佩服她，原本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的望乡，现在居然一脸愉悦的和空华玩在了一起。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这个结果，就足以让人震撼。
突然，空华抬起头，扫视了他们一眼，到：
“你们做交易的时候，都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
“噢，我忘记了，被绑架的人没有发言权！”空华笑眯眯的说完，又摸了摸望乡的头，“是吧，望乡？”
“嗯嗯！”望乡点头，如若一只等待主人给骨头的小狗，期待无比，可怜巴巴，却十分的惹人怜爱。
“那赶快谈完，望乡说要给我看好看的东西！”空华也眼露期待。
“嗯，我有好多东西，要给空空看！”
空华愣了一下，问着望乡，“空空……不会是我吧？”
望乡肯定的点头，又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空华。好像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谁取的？”
“我。”
“为什么叫空空？”
“你不是叫空空吗？我叫望望，嘿嘿……”说完后，望乡痴痴的笑了起来。
空华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我叫空华，可不叫空空。”
“嗯，你叫空空，不叫空华！”望乡重复。
“……“空华扶额，她果然被人耍了，还是这么一个笨蛋孩子！
辰枫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因为昔影的决定而起的伤悲和疑惑一瞬间消散。果然，空华还是空华，不论她隐藏了多少，但至少，这个喜欢逗趣、喜欢戏弄人的空华是真实的。
“昔影……”她看向昔影。
“……“空华扶额，她果然被人耍了，还是这么一个笨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