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只是这样？”
“阿，不……‘界’之中的结界，都多少有副作用。要么是对身体有损害，要么是对精神有所伤害。但是，祈祷结界所具有的圣洁之光，就是眼前所见到的莹白之光，它能够消除所有的副作用。”
“这样阿……真是有够蠢的。”
“空……华？”
“为了消除结界给结界中的人带来的影响，就给施术者带来损害。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强大么？”空华不屑道。
“你——！”赢诗忿然的看着她。
空华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抚摸着莹白的结界。面色沉静无比，让人看着不禁觉得胆颤恐慌。
“为了救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仁慈和慈悲吗？”空华哼了一声，“这个结界，说是没有任何副作用，其实，副作用最大吧！”转了身，迎上心相有些颤抖的视线，“每使用一次这个结界，你的精神力就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是吗？我伟大而仁慈的心相大人！”
面对空华貌似的夸奖实际是讽刺轻蔑，心相移开视线。
或许是心有所动摇，结界晃动了一下。心相急忙稳住心神，结界方才安好。
“心相大人！”赢诗焦急道。见心相稳定下来，她气急败坏的冲着空华道，“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
“是吗？”空华扯起嘴角，淡淡一笑。之后，她朝着某个方向大声道，“喂，小月月，你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噢！”
除了心相，其余人都随着空华的视线看了过去。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小月月，你确定你不出来么？给你三秒钟考虑。一、三，好结束了。”空华道，“从前阿，有个人，叫做小月月，有一天，他……”
突然，一阵风吹过。风过之后，月弥苦着一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你这么数数的么？”
“当然有，就是我自己。”空华高兴道。
“……”月弥语塞，“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这个结界，有没有办法配合？”空华反手指着身后的结界。
月弥这才看了一眼结界。也只是一眼，就回过头，耸了耸肩，十分无奈的道：
“抱歉。”
“哎呀，这可麻烦了。”空华道，“小月月，你确定你是帮不了，还是不想帮？”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月弥瞪了她一眼，“这么低级的结界，怎么可能让我去配合？”
“澄月，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杀宴警告道。
“心相大人的结界是低级的？你少大言不惭！”赢诗道。
他们二人这么维护心相，空华也很客套、很象征性的说了一句：
“小月月，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没教过你吗，谦虚使人进步，骄傲让人落后。”
“我没有谦虚，更没有骄傲，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是说过，要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吗？小空华！”月弥几乎一字一句的说。
“是吗？”空华耸肩，“那你说说，这个结界怎么低级了？如果说不出，或者说服不了我的话，小心我将你的秘密四处宣扬噢！”
“你这是威胁吗？”月弥微眯双眼。
“嗯，威胁。”空华也眯着眼，不住颔首。
月弥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沉默，引起了世界的沉默。世界如同回归混沌之初，除了沉寂和沉默，没有任何事物的村在。
他们，如若不在。
良久，月弥才开口。
“你这不是己所不欲吗？”
“嗯，所有我从来不喜欢别人这么对我。”空华道。
月弥定定的看着她，良久，他妥协的叹了口气。
“这个结界，就你们而言，的确算是高级的了。但是，这种会损害施术者的结界，和垃圾有什么不同？”月弥问。
“嗯，的确是垃圾。这一点，我很赞同。”空华道。
“你们是来这里捣乱的吗？”赢诗咬着牙，道。他们竟然……竟然将幻影迷城所骄傲的结界贬低成这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杀宴握手成拳，死死攥住。
“捣乱？”空华斜眼一视，似笑非笑的目光让赢诗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而空华好似没有看见她的失态，对月弥道，“想个办法解决，我还想睡觉呢！在这里继续磨磨唧唧下去，就该吃饭了。”
“可以阿！大不了我配合他。”月弥很无奈。
“那委屈你了。但是……”空华话音一转，“你的有副作用吧？两种性质不同的结界凑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影响，你应该很清楚。”看向心相，“如果他因此出了什么事，你我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噢！”
月弥看了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意味深长的说：
“你很在意他？”
“嗯，在意噢。”
月弥一愣，他没想到空华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是吗？你真是可怜。”
“是吗？我从未觉得我可怜，反而是你，胡思乱想的，老不正经的，比较可怜。”
“老……老不正经？”月弥嘴角抽了抽。
“难道不是吗？”空华挑眉，“你若是正经一点，就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你的这一句话，让我对你的评价下降了许多。”
“噢……总而言之，你是想表情‘我不会，噢，是不在意任何人’这个意思吗？”
空华不置可否的耸肩，之后，催促道：
“赶快！少在这里磨叽。不管你将文字游戏怎么玩下去，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对你有用的信息。所以，为了我们都好，你赶快吧！”
“是是，我赶快我赶快！”月弥敷衍的说，“你让我配合他的结界，是想要加强结界？”
“嗯。”
“你想要进去？”
“嗯。”
“劝架？”
“你觉得我会？”
“你劝他们要继续打架的可能比较大。”月弥毫不客气的道。
“所以，我只是进去观战。近距离的看两大帅哥高手的火拼，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吗？”空华兴奋道，“哎呀呀，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我就兴奋不已阿！以前一直都在参战，好不容易有观战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阿！”
“……”众人无语。
“为了不损害某人的精神，我只能在你周围设一个可以侵入，不，是进入祈祷结界的结界。这个结界独立，不会增加那位祈祷者大人的负担。”月弥道，“进去之后，这个结界不会消失。相对的，它不会有任何保护所用。所用，还请你在观战的事情，万事小心。如果不小心成为池鱼，变成炮灰，我可不会负责或者内疚的噢。”
“哎，我就知道！”空华无奈的叹息，“要指望小月月做好事，无疑是等同让我做好人，十分的难阿！”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这样才能活得久。”空华淡淡道。
月弥勾起嘴角，但没有笑。目光深邃，看不到底。
他低垂眼，摆好姿势，念着咒语：
“古老洪荒，无尽苍穹，在万世的混沌之中，仅存的一丝光明。谨以此光明起誓，信守、保护所珍贵的、所爱护的一切。”
咒语一念完，一道淡紫色的光笼罩在空华身上。
紫色的光如同活物，将她包裹住，皮肤有点刺疼。空华恍若无事，笑着对月弥表示感谢，转身走进结界。
在空华消失在莹白光芒之后，月弥立刻转身离开。转身之后，月弥收敛起了笑容。想着空华刚才的那句话，眼中闪过狠戾。
月，要小心噢。
小心吗？哼，该小心的是你才对，空华。月弥心道。
结界之内。
空华走进去之后，只见到大小不一的石块漂浮在空中。还有许多碎石在空中漂浮，却不沉落。
这里面的世界，颜色单一、景物单一。这样的景象，让她联想到了无命之地，以及，世界末日。
如血如荼的天空，散落的碎石以及漂浮的尘埃，恍惚是生灵的残骸和灵魂的碎片。世界，只剩下打斗以及石头炸裂的声响，连呼吸和心跳，都被淹没。
不论是昔影，还是六道轮回，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若说，精彩的、真正的战斗，莫不过眼前。
昔影和六道轮回都没有使用自己的得意兵器，现在，昔影手持的不过是一把上好的寒铁剑，但比起承影剑，这把已经算是极品的寒铁剑，与垃圾无异。六道轮回使用的，是他的第二兵器噬魂鞭。
噬魂鞭虽说是第二兵器，却是人道的六道轮回最常使用的武器。空华一直不懂，这个人道满口的仁义道德，一直拒绝使用无魄神剑，但是却仍旧使用比无魄神剑残忍几百倍的噬魂鞭。
顾名思义，噬魂鞭，以吞噬魂魄为生。就如传说所言，所有极品武器，都有灵性。它们如若活物，虽被人所用，但仍然有着自我的意识。
噬魂鞭的能力，并非是与主人的能力相等，而是根据所吞噬的魂魄的数量以及魂魄的质量而定。吞噬的灵魂越多，质量越好，它就越强大。而且，噬魂鞭在遇到自己喜爱的魂魄时，能力比平日强大许多。就像是，服用了兴奋剂。
就如现在，原本漆黑的噬魂鞭通体发着暗红之色。显然，它是在肖想昔影的灵魂，并贪求之。
昔影的灵魂，对于噬魂鞭而言，就如缺水的沙漠旅行者突然发现绿洲、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看见一桌丰盛的宴席。
但，昔影的灵魂，怎么可能会被它吃下去？它也不怕将自己撑死。空华对自己开了一个十分冷的笑话。
昔影和六道轮回打得如火如荼，看样子，一时间是不会住手的。而她，就如对月弥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劝架的意愿。
她选了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阖着眼，貌似睡去，貌似在深思着什么。
四周轰隆声不断，兵器相交、随时破碎的声音，不时传来。他们并没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一招一式都会如报家门一样喊出来，也没有解释这一招一式的功效在何，有何作用。期间，也没有说任何话，譬如你为何这样、你为何那样等等。
总之，打斗得十分的激烈，也十分的安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突然，一块碎石溅在地上，反弹而起，弹在她的脸上。
“嗤……”空华人不住嗤了一声。
她抬起头，斜着眼，看着上空的一幕。
二人，如幻影、如幽灵，时而出现在这里，时而出现在那里。速度之快、动作之迅速，让人目不暇接。甚至是，看不清楚。
只能见到，绯红的天空、碎石密布，没有日光、没有月光，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如若混沌世界。真正的绝望，真正的末日，不是一片黑暗，或许，就是眼前的这幅景色：一片血红，一片虚无，人生存在其中，却也不存在。他们，也不过是虚无，分不清楚真实虚假、慈悲残酷、虚伪诚善……一切的一切，都处于混沌与暧昧之中。
而这一片混沌之中，他们二人，你闪一下，我闪一下。闪来闪去，最终，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才算是尽头。
他们，好似是去了他人所不能到达的地方。也好似，是去了连自己也去不了的所在。
一个声音传来，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
这是否就是你所追求的未来？
“我追求的未来？”空华疑问。
那你追求的是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做着这种事情吗？那些被你当做垫脚石的人，还有尸体，不就如这碎石一样，都不过只是成功的垫脚石，欲望的牺牲品。
“你也是这其中之一吗？”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无所谓牺牲不牺牲，你与我，都是恶与罪孽的铸就者。你成就的所有残忍，我都有背负。千万年之后，如若你我有幸化为尘土，那这一份罪恶，也会均等分配于你我灵魂之上，轮回之后，再悉数偿还。
“所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就是我所追求的未来？”空华讽刺道。
……
“这是我所选择的道路，你没有任何质疑、置踱的资格和余地。我不需要你参与我所做的一切，也不需要你承担我所犯下的罪孽。一切的罪与罚，是否救赎，是否偿还，一切都归悉于我，由我来决定。即使，你是我，我亦是你，我们是同一的存在，你也没有资格。”
是吗？
“难道不是？”
随你的便吧！依缘由呼唤虚无，依缘由回归虚无。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才好。
“这一点，你但可安心。我什么都可能做，但绝对不会做好人和去后悔这种愚蠢的事。”
不去做好人和后悔的事吗？呵……你在强调什么？还是说，你是在警告着什么？警告别人，还是警告你自己？
“……你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空华突然问了一个没有边际的问题。
嗯？
“我问你，你这个幽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经过前段时间绞尽脑汁的回想，终于可以确定，我不是双重人格患者。所以想要问问，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就想问这个？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问过这个问题。
“问过吗？如果问过的话，就当我没问过。现在我再问了，你就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这个义务？
“你可以拒绝的。”空华笑了。
但拒绝你的后果，十分的严重，是吗？
空华笑而不语。
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只有大概。大概，是在你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
“那个地方？你是说的往生道吗？”
是。
“是吗？”空华沉默了片刻，须臾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效忠谁？”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我的人格，定然是出于我的意志才会出现。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件事让我逃避。哪怕是让人可以死几百次的过去，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说给别人听。当然，前提是我愿意才行。即是如此，你为何会存在？难道是神仙？还是妖怪？但不管是哪一样，我都敬谢不敏。”
潜意识所蕴藏的东西，连自己都不清楚。你如何得知我的出现，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你又如何笃定，你没有逃避？
“呵呵，我比你更了解我自己噢。所以，我相当的了解，你这个人。”空华用着玩笑的口吻道，“所以，这一次算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
最后一次？
“是！至于原因，你以后就会明白。”空华神秘道。
你不想说，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必须为自己申明一点，我不效忠谁，我只忠诚于我的心，亦是你的心的旨意。除此之外，我不遵从于任何人的意志。还有，你怀疑我，便是将你自己置于非议之处。试问，我如果与人为谋，你会不知？你是一个哪怕是睡觉，都不会彻底放松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给人可趁之机？
“所以呢？”
所以，你还相信我有什么阴谋吗？空华，我是你，你是我。如你这般自信的人，怎会如此自疑？
“是我自疑吗？”空华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再见。
在那个声音消失之后，空华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