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拦住她!”
宁任连忙喊道,自从秦小姐扫视他们,他就觉得不对劲,心底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果然如他所料。
如他一样所有感觉的还有顾长卿,不等宁任开口,顾长卿就一把将秦小姐抓住挡在门口。
“嫃嫃,你疯了?你就算要去死你也先去看看青青啊!高后给青青下旨了!”
秦小姐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直立立的站在原地。
她扭头,望着顾长卿。
“你说什么?”
“高后刚给青青下旨了,圣旨上说你已经死了,被宁成章杀了!宁成章因此将被削去王位的继承权,由他二弟接任。”
秦小姐一脸震惊,就连跟着冲过来的宁任也满脸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高后竟然那么做?”
这相当于为那日的事情定了性,秦嫃嫃死于乱刀之下,世上再无秦嫃嫃!
“那又怎么样?她有问过我愿意吗?她有问过青青愿意吗?她谁都没问过,凭什么做主,把我的身份给了青青,让她代替我去死!”
秦小姐终于痛哭出声,喊的声嘶力竭。
“是我想活成青青的样子,而不是青青为我而活。那我接下来算什么?算什么?青青替我去死了,那我是不是该替她去死!”
“一个王位,换一条命,这个买卖我有的赚吗?说好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到周英手上,这条规矩,就成了成就她削藩的借口呢!”
当年高皇帝立国,就曾定下三宗罪。其中一条,就是杀人及盗抵罪,这是立国的根本,这是王朝延续的根本,绝对不能用一两句话就带过去。
“那不一样!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动手了,按照你这句话来说,我们都该死!”
顾长卿忍不住大吼,手里拉住秦小姐不放手。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该死?死啊!我从来没怕过!你怕吗?顾长卿你怕吗?”
秦小姐从未有过如此失常,跟着顾长卿对喊。
顾长卿再也忍不住发火,从事发以后到现在,他除了青青死的时候,再也没有任何发泄的行为,却到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
“我不怕!秦嫃嫃,我怕吗?你问我怕不怕,我不怕!我不怕死,但是我怕别人为我而死!”
顾长卿吼道,放开秦小姐,后退一步,朝着边上的柱子一拳打去。
“青青死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吗?我不痛苦吗?你忘了青青是怎么死的吗?”
“是,青青是为了你死的,却是死在我怀里的,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吗?”
“秦嫃嫃你真的很自私,报仇么,不过一个死么,你以为我怕吗?我当然不怕,但是你有想过别人吗?”
他疾步走到宁长悠身边,伸手指着宁长悠继续怒吼。
“你有想过他吗?你想过吗?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他为了你日日吐血,病入膏肓,太医都说没有多少日子了,但是你知道吗?”
“他是不怕死,不代表他想死。你想死,你可以去,但是能不能不要带着他去死,你给我治好了他再去行不行?”
“你听他说完想说的话再去行不行?”
“你先冷静一下行不行!”
一旁的萧云燕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身上。
那日她亲眼看见顾长卿抱着青青的尸首回来,顿时手脚冰凉手足无措,只记得顾长卿将人放在床上的时候,青青的尸体已经冰凉,而顾长卿,全身也是冰凉的。
她知道若顾长卿不是顾长卿,不是这样大悲大喜性格的顾长卿,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局面,看看秦小姐就知道了。
但是在那之后,顾长卿似乎恢复到往日的状态,除了沉默和颓废,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爆发出来。
“长卿!”
她喊道,抱着顾长卿痛哭不止,顾长卿难得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哭到声嘶力竭的女子搂到怀中。
秦小姐站在原地,她的身后是宁任,周围围着一圈的是王府的侍卫,里面很多熟悉的面孔,望着她的时候虽然不说话,脸上却都沉重万分。
“青青的死,痛的不是你一个人,责任也不在你身上,你又何苦要一个人扛着呢?”
宁长悠终于开口,话说完忍不住咳嗽。
萧云菁连忙凑过去低头要去替他敲背,还未碰到他却被阿勤一把推开。
“走开!”
萧云菁诧异,她以为阿勤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却不会将不满如此表现在表面。
她抬头看宁任,却发现宁任虽然看见了这一幕,却一言不发。
看来她又败了!
宁长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的满心满眼都只有秦小姐。
“你刚才说,高后有没有问过青青愿意不愿意,你愿意不愿意,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吗?你愿意让青青成为你吗?你当然是不愿意的,因为你的内心里,反而是想活成青青的样子对吗?”
秦小姐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宁长悠挣扎着起身,站到她的身边。
就如两人之前常做的那样,对立而站,他只要微微低下头,就可以看见面前的女子,或沉默,或微笑,或顽皮,或苦笑,而如今,则是失神,脸上甚至没有痛苦的表情。
“你还记得你喜欢青青的什么吗?你当时跟我说,你喜欢青青敢爱敢恨,什么都敢写在脸上,完全不用顾忌旁人的感受。她的天真,她的无邪,她的奉献,都是你喜欢的。那你想想,若是青青知道,她愿意你去为她报仇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她从来在秦小姐面前报喜不报忧,就像秦小姐在宁长悠面前,也只会让他放宽心,却不愿意和他说一些难堪难办难过的事一样。
“她希望的是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帮她报仇。既然她现在成为了你,那你是不是能帮她活呢?”
宁长悠望着眼前的女子,长发由一根簪子随意的挽着,松松垮垮,一如当初的模样。
他伸手摘下秦小姐头顶发髻,任由她的长发由此落下。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丰城,青青跟萧云燕打赌,那时候她有多害怕,害怕的是什么?害怕的不是自己丢脸,而是因此连累到你。”
“那时候的我们多开心啊,你打着节拍,又是吹笛子又是舞剑的,青青在旁边用劲的弹,虽然她已经紧张到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弹什么,但是她却很开心啊。”
“她的开心是因为你,因为你开心,至于她能不能赢,弹的好不好,她根本不在意。”
宁长悠说着,将簪子收进怀中,又伸手去解自己头顶的发冠。
阿勤连忙上去帮忙,小心翼翼的解下来。
宁长悠拿着簪子,和怀中秦小姐的簪子对比了一下。
两只簪子完全不一样,宁长悠头顶的簪子很普通,秦小姐头顶解下来的那一支,上面却有反复的花纹。这已经不是她常用的哪一支了。
“长卿,把簪子给我。”
顾长卿这时候已经缓过神,犹豫了下,掏出怀中的簪子递过去。
宁长悠将多余的那支簪子收在怀中,想了想却又递给顾长卿。
顾长卿还没出手,却被萧云燕一把抢过去。
那只簪子,是她常用的簪子,刚才情急之下,也没在意款式,给秦小姐梳头的时候插了上去。
顾长卿犹豫了一下,缩回手,再看宁长悠,已经自顾自的回头。
“这支簪子,是青青买给你的,那现在给我好不好?我的这一支,虽然不是什么人买给我的,但是却是我戴了很多年的,给你好不好?”
秦小姐不为所动,不肯接过簪子,宁长悠悬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了很久,只好无奈收回。
“没关系,那我先帮你收着,等你想要了,再给你。”
宁长悠说道,将簪子放回怀里。
男人的发髻,总是复杂一些,他现在虽然说不上披头散发,却也不远了。
冷风一吹,长发飞舞,秦小姐的长发一如去年冬天那样,随风飘散,和皑皑白雪糅合在一起,看着让人欲罢不能。
就像当初宁长悠为秦小姐脱下大氅,衣者同依,将衣服给别人穿,叫做以身相许。
而簪则只赠与妻,他以簪子相赠,则比当年更是明显的含义。
秦小姐看懂了,周围的人也看懂了。
宁任暗了暗眼眸,示意周围的人退去。
顾长卿欲言又止,想起当日劝说宁长悠的事,现在想来依然感慨万千。
“让他们俩好好聊聊吧。”
萧云燕说道,她也看懂了,却也知道接下来这意味着什么。
秦小姐拒绝,说明不接受,若说之前的话是说理,那接下来的话,则是说情。
“菁菁,走吧。”
她伸手拉过依然愣在原地的萧云菁,想起刚才外面传来的话,忍了忍终于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太过伤人,尤其是对萧云菁。
“好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宁长悠说道,含笑望着秦小姐。
这时候的他其实已经快站不住了,靠在轮椅上勉强撑住身形。
冬日的寒风吹过他的大氅,吹的他的身上发凉,但是再凉却凉不过他的心。
秦小姐依旧一言不发,甚至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你不说?那好吧,还是我说吧。”
宁长悠苦笑说道,继续小心翼翼的找着话题。
这一年以来,两人已经习惯了互相沉默的相处方式,就算偶尔冷场也没有关系。
但是今天不一样,宁长悠知道若是今日再冷场,怕是以后,再以后的以后,有些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嫃嫃!”
他叫道,看见秦小姐的身形微微松动了一下。
“你看这是什么?”
他从胸口摸出一块破布,正是当初在丰城门口,他从秦小姐身上撕下来的衣袖。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