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的日子总是短暂,眨眼间顾长卿调到宫中担任卫尉已经一个月。
京中那些原本和顾长卿在私下已经收了钱交好的人果然议论纷纷,认为顾长卿这一举动无疑是见利忘义,高后简单的一个卫尉的官就把顾长卿给收买了。
“啊呸,我是那么容易被人收买的人吗?”
顾长卿拍着案几骂道。
“混蛋王八羔子,老子不就是让他们在大朝会上闭嘴那么简单的事,还特么跟老子结什么同盟?他们也配!”
原本十日一朝的大朝会因为高后的头疼病已经停了好久没开,顾长卿之前的安排也就全部白费。
“他妈的实在太阴险了,我在那辛辛苦苦,她在那直接釜底抽薪?打架也不带那么打的!”
这就好比双方说好要真刀真枪动手,自己这边带齐了家伙带齐了人,结果人家单枪匹马领着一门大炮就过来了,这就简直已经不是一个力量级的比试!
“气死我了,”顾长卿骂骂咧咧,“嫃嫃你就不能给她下点狠的,让她坚持把大朝会开了以后再病,到时候就算头晕那也就晕去,省的我们谋划了那么久都成了浪费。”
第一次谋划才进行结束,高后直接罢免了所有相关人员,第二次谋划进行到一半,顾长卿被调进了宫当了官,两次都被整的那么惨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秦小姐无奈的摇头,傻子都看出来高后是想借着自己的病推迟朝会,她就算下再狠的手也不能让高后突然想开会啊。
“那你说咋办,我去和她直接说吧,这种破事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过就是让宁成启进京而已,带着家属进京,又不带人,离开自己多年经营的根据地,手上又没兵,我就不懂高后为什么就是不肯同意!”
宁成启要进京的事,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了传闻,作为当事人的他也上了奏章派了人来拜见,说是多年没有回京想回来看看,顺便给嫡母,也就是高后见礼。
这放在旁人来看实在是太正常甚至很受欢迎的一件事,毕竟这几年下来高后对藩王的管控已经足够严格,严格到他们就算想作乱手上也没有兵。
除非藩国里面的丞相不是自己人。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一个藩国的丞相都是高后精挑细选派过去的,不但派过去还把家属全部留在京中,一旦丞相有任何异心,全家就会被杀的一个都不剩。
“你说说,这从上次匈奴的事爆发到现在都多久了,匈奴的事爆发之前,宁成启就打了报告写了请示,被驳回,好嘛,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可是现在有了啊,为什么还是不让?”
藩王进京一般就是两种处理方式,要么就是不同意,让派个下面的人来看看就走,一般这个人就和藩王有些姻亲关系,比如放在宁成启身上就可能是如今在京中最尴尬的董将军,要么就是同意,朝廷这边亲自派人去接,接的时候还要保证安全,绝对不能多带一个人。
当然还有种方式就是宁成章和宁任这样的,先斩后奏,人都悄咪咪溜出来到了京城,看你高后能拿我怎么样!
这种的结果自然就是软禁,瞧瞧宁任和宁成章都在京中被关了多久了?虽然两个人留在京中的借口不一样,但是结果是一样的。
但是宁成启这样的事情,那还真的是从未遇见过。
没有不同意,也没有同意,连人家的使者都不肯见,更别说瞧一瞧人家的申请。
当然高后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她头疼,这个理由理直气壮,头疼不能理事,小皇帝又太小不能做决定,丞相则因为这是藩王的事情不敢轻易做主。
所以说来说去,这个事情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高后手里。
“要不然我去问问吧,嫃嫃你觉得呢?”
宁长悠肯定不会插手这件事,所以顾长卿直接越过他问的秦小姐。
秦小姐想了想回答。
“你问问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觉得你问不出结果。”
有没结果也被吊在这强啊。
“贺修在外面都快被那姓董的烦死了,你说他怎么会有那么能说那么唠叨,我一开始真的是没看出来啊!”
初见的时候表现的越好的那一面越可能是这个人的短板,毕竟第一次见面,只要精心准备过,不管目的是什么,谁都知道隐藏自身的弱项。
宁长悠扶着笑着插话。
“董将军其实并不算话多的一个人,只是对这件事意见有些大,所以说话唠叨。”
宁长悠和董将军在代地的时候打过一次照面,那次主要是为他和萧云燕进京的事,原本宁成启的意思是董将军亲自送,但是宁长悠拒绝了。
“他的性子属于不直爽的,有什么话不愿意直接说,当然发怒的时候除外。”
发怒的时候一般就是相反,会跟竹筒子突突突一样往外倒,至于内容是什么根本不过脑子。
就跟顾长卿现在这样。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把贺修烦死啊?”
烦肯定烦不死,毕竟董将军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掩耳盗铃,重点在于这个盗,要不然就变成了掩耳夺铃。
不过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宁成启虽然是一个耐心极好的人,但是瞧着他上次在匈奴事情上的冲动劲,就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只不过把脾气隐藏的比较深。
秦小姐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顾长卿的说法。
“要不然明日你问一问,也不用问到底让不让代王来,就问要不要让董将军走。”
若是让,那可以继续追着问答案,若是不让,那就知道高后这是还没有考虑清楚。
顾长卿点头如捣蒜。
“行,有你这句话,别说明天,我现在就去问,长悠,你陪我走一趟。”
被点名的宁长悠无辜的起身。
“我去能做什么?”
“做我的兄弟!”
顾长卿上来把胳膊加到他的肩膀上,就如过去一样一摇一摆的往前走。
宁长悠忙回头要和秦小姐打招呼,瞧见秦小姐嘴边那忍不住的笑意,到嘴边的埋怨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秦小姐无奈的摇头,瞧了眼身后的阿杜,阿杜正憋着嘴笑,这时候立马收住坐好。
“有事?”
阿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没事你才不会那么憋笑。”
此言一出,阿杜又笑了,这下下的他很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秦小姐,萧侯爷要见你。”
秦小姐惊讶。
这个时候?见她?
——
秦小姐和萧云卓坐在廊下,刚才顾长卿在这边捣蛋的痕迹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阿杜也领着人上了煮好的茶水,因为不用自己动手,萧云卓就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毕竟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今日无风。”
秦小姐忽然说道。
萧云卓下意识的抬头,朝四周看了看。
“确实无风。”
秦小姐笑了,去瞧萧云卓的眼睛。
“既然无风,你心中的惊涛骇浪又是怎么起来的?”
萧云卓下意识的要矢口否认,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却变了一番模样。
“我心里确实有很多想法,不知道和谁说。”
这就是承认了。
秦小姐再笑,她和萧云卓相识至今,两个人曾经多次像现在这样对坐,但是对坐以后相谈,谈的还是心事,这却是其中一次。
“风雨欲来的时候,心又怎么会静的下来呢?”
这话说的特别伤感,萧云卓下意识的抬头望着秦小姐,秦小姐的眉眼之间似乎也有浓的化不开的愁绪,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却很清楚该如何去接这句话。
“风雨欲来山满楼,你我不过是红尘中的一粒沙子。”
这是他的真心话,是他这几日最深的感慨,他现在的身份,走到哪旁人都会叫她一声驸马,而不是如过去那样喊他侯爷,这让他很不适应,虽然他曾经最适应自己的身份,是当年的风度翩翩的萧大公子。
秦小姐抬起头,她也听说了萧家的事,明白萧云卓走到这一步,怕是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进则退,苏璟选择了一直前进,最后却被阻挡在半路之上,而他萧云卓则选择了一直原地踏步,踏步的最后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因为一直积攒着力气和能力,横在苏璟面前的这个坎子他竟然迈了过去。
“我记得高后派你在北军军中做了副职,所以正职是谁?”
萧云卓抬起头,高后的头疼生病虽然影响了她见宁成启的使者,却没有影响她在军中的安排。
“大概任命就这两天了,是她的大侄子,周成。”
周成,高后已故长兄的长子,高后当年封了他已故父亲做王的时候,顺势把王直接由他继承,当时在朝中也是引起轩然大波,差点朝局不稳,那时候高后还未掌着军权,却也是想着办法把形势压了下去。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高后手腕是真硬,比起现在要强势的太多,当然在很多人眼里,现在的高后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归根究底,那是因为涉及的一直都不是自己。
痛不涉及到自身的时候感触总是会差一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悲天悯人的性格。
比如说眼前的萧云卓就不是,他从前理解不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为什么秦小姐会离开萧家,秦小姐面对身世被揭穿也无动于衷,甚至秦小姐在面对高后的多方刁难的时候也能够做到坦然处之。
现在他明白了,因为秦小姐别无选择,就如他现在一样。
他长叹一口气,三言两语把蒋家和宁成章勾结的事讲了一讲,因为涉及到宁成章,难免话题又会展开一些,不得不把宁成章谋反的心思未死,至今仍然有这样心思的事拿出来也说上一些。
“所以你很担心?”
秦小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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