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牛排馆除了乔睛和钟度，就再没有别人了。

“这牛排真的不错，”乔睛不吃则已， 一吃惊人：“肉的新鲜舌头最知道，调理得也好，嫩而不腥，果然度哥你眼光不错。”

钟度边满口牛肉地大嚼，边鄙夷地哼了一声：“跟我四年还怀疑我的眼光？我什么时候错过？你也别说外行话了，叫老野听着笑话。才说了几句，其实跟人手艺无关，不过是原料选得好而已。牛排这东西只要原料好，再容易做不过了。”

牛野在柜台里收拾东西，听见这话探出头来：“原料选得好不也是说我手艺精么？手艺不好的厨师哪能选得出好原料？”

钟度瞥他：“你耳朵怎么这么尖？想多夸你两句的现在也没兴致了！”

牛野捧着一把干迷迭香和干大蒜走出来：“来来，带回去挂窗台，传说辟邪！驱鬼引福！怎么样？现在有兴致了吧？”

乔睛哈哈大笑，钟度嫌弃地推开牛野：“边儿呆着去！我不怕鬼！有鬼才好呢！我正要问问地狱是不是真跟但丁写的那样！对了老野，我有个问题，每回我来你都给我上菲利，我感觉菲利是不是最便宜啊你用这个来搪塞我？！”

牛野一听这话，差点没掉下眼珠子来：“什么？菲利最便宜？！钟大小姐，我好心待你，你全当成牛下水了吗！得了，明儿你来，我给你上肩胛肉得了！”

乔睛一听他这口气就明白了八成，忙对牛野道歉：“不好意思牛老板，度哥就是这么个脾气，她人不坏，就是有时候嘴欠了点。”

钟度笑嘻嘻地咧开嘴：“哎哟还是我乔乔了解我，老牛你别放心上，看来菲利是挺不错的，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一时失误了哈！”

牛野坐到她们旁边桌上，慢慢地梳理干香草，将其系成一束，嘴里不急不缓地道：“说到牛肉，这还真是我的专业。牛身上大体能分出这么几种：肋眼老饕菲利，小排腰脊沙朗，最后是t骨，至于肩胛肉，那才真是不值钱。”

肋眼取自牛只肋脊部靠近背脊之肌肉，肉质嫩度仅次于菲力，大理石纹的油花多且分布均匀，肋眼牛排通常中间会有一块明显的油脂，最好吃法是5～7 分熟，把油脂烧透，散发出牛油香味来吃是最美味的，肉质鲜嫩具有嚼劲。

老饕牛排为顺著肋眼牛肉之筋膜所切下的上盖肉，为肋眼牛排的精华部位，数量稀少，其大理石油脂花纹分布均匀，肉质口感滑嫩十分鲜甜且肉汁满溢，同样建议5～7分熟。

说到这里，迷迭香系好了，小小两把，香气宜人，牛野送到听得有些愣住的两位姑娘面前：“哪，餐后礼物。”

钟度接过来嗅了嗅，乔睛则一脸惊喜，捧在手里：“谢谢牛老板。”

牛野笑眯眯地向后头去了：“别叫老板，叫我老牛也行，老野也行。”

“只听说餐后甜点，还有餐后礼物的？”钟度见乔睛宝贝似的把干香草收进包里：“不至于吧？一把草而已。”

乔睛瞪她：“那是人家的心意！再说上头的草结打得这么漂亮，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钟度闻言细看，果见那小小的蝴蝶结精致而细巧，配着虽脱水却依旧保持着绿意的香草，令人赏心悦目。

刚才只见老野随手翻弄，没想到成果如此美丽。

“才说了两种怎么就走了？”钟度掏出钱包向柜台去：“喂，课还没上完呢老野！”

牛野回过头来，一笑：“今日课已毕，想听下回分解，明儿请早！”

钟度掏出卡正要递过去，却叫一只手从后头抢了：“老野，收我的！”

牛野看看乔睛，又看看钟度，双手撑在柜台上，笑得很温和：“怎么着？还有人上赶着付帐？”

乔睛笑得眼睛很亮：“今儿是我第一天上班，理因我请，老野，”把手里的卡向前伸伸：“收我的吧。”

牛野看着她笑，不知为何愣了一下，这一霎他眼神微黯，似乎想起什么，然后忙忙地低了头，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便飞快地抽出乔睛手里的卡，算钱，结帐。

钟度无所谓地收起钱包：“反正明儿我还来，下顿我请一样。对了老野，有件事问你，柳公子跟那位冷面瘫是怎么回事？”

乔睛经她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对啊，柳尔尔说也是头天上班，怎么会天天跟我们方总在这儿吃饭？”

牛野把卡还给乔睛，有些躲着她的目光似的，躬身擦拭着本已很干净的桌面：“说起来这俩也挺奇怪，周末见不着人，一到上班吧，中午准点出现。不过我这儿凡正常人也不来，所以并不显得他们特殊。”

钟度作势要敲他脑袋：“你说谁不正常？怎么拐着弯儿骂人呢还？！”

牛野指指她的发型：“这谁给你弄的？你不上门拆了他招牌还等什么？这搁过去，就是阴阳头知道吗？”

钟度表示不在乎：“我喜欢这样，这样好看，更能凸显我卓而不群的气质，你管得着么？”

牛野一点头：“是啊，是管不着啊，我也不稀罕管呗。所以我说嘛，什么人在我这儿，都不觉得特殊。你们爱怎么就怎么，随便怎么个奇怪法，我一视同仁，通通视而不见。”

乔睛笑出声来，不由得深看牛野一眼，觉得这个中年男人还真是挺有趣。

牛野却不看她，手下忙碌不堪，其实全是重复劳动。

乔睛见时间不早，先去收拾包包。

钟度对着牛野一拍桌面：“别装了我们又不是检查卫生的！哟还真跟这桌子干上了？离不开了是不是？行，那你忙吧，我们走了。对了昨儿有人送了块牛肉给我老爹，说是神户产，什么香而不腻、入口即化的感觉，让人不忍停箸，吹了好一通，我一会从家里偷出来送你这儿来得了，免得让我老爹糟蹋了。他凡动肉必全熟，我可受不了。”

牛野这才停下抹布，冲钟度拱了拱手，并很奇怪的，看了乔睛的背影一眼。

乔睛已经走到门边，这时回身催了一句，牛野来不及收回目光，两人正撞了个四目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