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叫他家血鲨族，闻到丁点血腥味就不放松，不把骨头缝咋干净，绝不丢口。”钟度手里握着牛野才送来的热茶，却还是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乔睛听得说不出话，眼中有些有疑惑：“你刚才说的事有些奇怪，但真能确实是李白言的家族在其中动了手脚？会不会是某集团自身原因？”

做生意起起伏伏再正常不过，若是资金链的问题，那可是寻常不已。

这一点就连不谙商事的乔睛也能想透。

钟度却重重摇头，兼面有厌恶惧色：“那份合约本身就有极大的问题。看起来回报优厚，其实，暗中下套。合约内规定要用本地劳工，工程分阶段性，且要在一个貌似宽松的限期内完成各个阶段，否则要赔偿巨额罚款。当然如果能按期完成，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也是某集团信心满满的原因。可是一但开工，局面立刻急转直下！”

乔睛这下明白了。

一定是乙方，也就是某集团，无法雇用到足够劳工，开工的劳工效率又在预计之下数倍，那就变成肉在砧板上，想取消既定的合约是分分钟的事，而工程进展一旦触礁，又会引得对方股价大跌，简直一箭双雕。

空气里沉静下去，寂静一片，甚至连廖单也不再说话，都觉得呼吸有些凝滞，空气里充满了怪异的压迫感。

然而，钟度的话还远没有说完。

“原本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后来才发现，其实是李白言的家族买通甲方中的某位关键人物，特意在合约中加入本地劳工的条款，而说是买通，其实是半利诱半威胁，据说接了人家的家小去海外别墅，一住就是半年，直到拿定新定好的合约为止……”

怪不得钟老爷子特意嘱咐钟度小心！乔睛豁然，紧接着便是一阵心悸！

度哥虽然从不理会家族生意，可她毕竟也姓钟！

慢着！

方维！

乔睛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桌上一壶滚水掀翻！

跟这样的人谈判，他得心里有底才行啊！

“别担心！”牛野比她的速度还快，一只手稳住水壶，一只手按在乔睛肩膀：“不要紧的。”

他没说什么不要紧，可乔睛看进对方眼睛，觉得他理解自己。

钟度也站起来了：“乔乔，老方厉害着呢，至少，你操不着他的心。”

乔睛明白她是好意，可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

不过实话实说，就算担心，她也真还帮不上方维什么忙。商海谲诡，又岂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可以染指的？

“司机来了。”廖单指指窗外：“估计是方总来接你的。”

乔睛没动，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

“先回去休息，”还是牛野开口：“第一回谈，出不了什么妖蛾子，再说，毕竟这里是国内，法治社会，他想乱来，也得掂量掂量形势。”

这话说得明理透彻，乔睛呼了口气，弯腰拎起自己的小包。

门外，一辆黑色轿车旁司机直立，见她们出来，立刻恭敬开门。

钟度跟着乔睛出来，两人一起坐进车里。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却紧紧握着手，黑暗中，以此安慰对方。

到家后，乔睛果然给方维发了信息，原以为他必定耽搁一会才会回，没想到几乎发出去的瞬间，就收到了回应。

“好好休息，晚安。”

乔睛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直到眼睛发酸，才丢下手机。

钟度歪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她：“真羡慕你。”

乔睛看着她，半天菀尔一笑：“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足见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钟度先是怔住，过后恍然大悟。

若真嫉妒，早藏着掖着，绝不会说出口来让对方得到傲娇的资本，能说出口见了光的，就证明不会捂在心里发酸成了醋。

当然，乔睛也绝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傲娇，就算有资本，也不会。

钟度默契地笑：“那当然。就算你现在成了我老爹的小三，我也一样当你是朋友。”

话音未落，一只枕头打中她的脸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钟度笑得软瘫成泥，可活跃的气氛没能维持太久，她的脸色很快又阴沉下来。

“我觉得挺对不住老方的。”

乔睛坐到她身边：“这话怎么讲？”

明显能看出钟度今晚心事重重，在牛野那儿不过只说了小半，不如现在由她尽情宣泄倾吐。

“其实这事，算我们家背信弃义了。”钟度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又疲惫又难过：“本来说好跟方伯伯一起完成这个项目，一听说血鲨族要来插一杠子，我家老头怂了。按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可血鲨的名号太响，一听他们要来做过江龙，原本信心十足的小伙伴们都开始打退堂鼓，我老爹也就。。。”

乔睛搂着她，暗中叹息，不说话。

“这下可连累方家了，几十年兄弟相称的友谊，到底还是在孔方兄面前打了水漂。我大哥坚持主张不能再将这个项目继续下去，老头子明面上反对，其实心里早已应允，不过怕日后名声难听，借他人之口说出来而已。”说到这里，钟度冷笑连连：“其实在商言商，谁还会戳谁脊梁骨不成？都做到这么大家业，谁又是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呢？”

乔睛更不能接话。

“只是苦了方家，这下可算套牢甩不脱了。智能小区算今年市里头等大项目，市领导指定必须有本市企业合作，外来资金才能进入。方家本是领头羊，扛着大旗的，这时候就算想退，也退不出来了，然而，跟血鲨族合作，又岂能有好结果。”

不吃光抹净，是绝不会丢口的。

乔睛马上想到钟度曾说过的这句话，心肺瞬间便被巨大的寒气笼罩。

钟度疲惫地靠上乔睛肩膀：“书房里我几乎就跟老爷子吵起来了，结果当然还是我败北。老头一眼看出我是为了方维，笑我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玩世不恭的丫头长大了？不过胳膊肘还是向外拐了。我竟无言以对，想想长这么大从没为家里做过什么，第一次省事，却是为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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