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数千将士面色肃穆,在夜色下,朝着京城的方向行去。
段长琛一身儿铠甲,走在最前面。北境这些年,几乎算是在他们安定候府手下。昔日安定候随帝王征战沙场,北境的将士大多数都是跟随过段更的,此刻跟着段长琛一起,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将军,按此刻的路程,再过几日,便能抵京。”副将策马上前,与段长琛并行。他是段更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安定候无比尊敬,帝王驾崩,听说登基的是个名不见经传,还不会说话的王爷,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有些不服的。
段长琛有计谋,有能力,从哪方面来看,都比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要好。所以他们将胡国打败,修养了些时日之后,便决定拥戴段长琛为帝。
这些事儿,安定候一无所知。
京城内乱,定王和明王闯入皇宫造反之时,安定候甚至还派了人去保护晋王。段更和帝王是君臣,也是至交,帝王留下的圣旨,虽然让他震惊,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谁说自古帝王多薄情,元云深的母妃是帝王唯一真心疼爱的人,只是可惜背后无权无势,凭着帝王的宠爱,坐到了妃位,生下元云深后,帝王甚至想封其为贵妃,但还没来得及视线,便被人害死。
帝王之后,无比悲痛,在外人看来,帝王是一怒之下,连昔日最宠的元云深都不再疼爱,任由他在皇宫中自生自灭,但段更知道,帝王明白,在后宫之中,他的过度宠爱,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子来说,并不是好事。而对于没了母妃的皇子来说,昔日有多宠爱,一旦后来在帝王没注意的时候,便会给他带来多大的苦难。
“侯爷,在想什么呢?”
段更听到声音,收回视线,看到抱着孩子的张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幼子的脸:“怎么出来了?”
张氏眉眼含笑,将怀里的幼童掂了掂:“院子里没看到你,便来看看。”
怀里的幼童裂开嘴,露出冒了个头的乳牙,肉嘟嘟的脸上有个小小的梨窝,挥舞着小手要往段更怀里钻。
“这小子,怎么不让乳娘带着。”段更朗笑一声,将扑腾的幼子抱到怀里,幼儿软软乎乎的小身子在他怀里,他小心翼翼的抱着,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
张氏见段更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捏了捏幼子挥着着的手,幼童手腕脚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伴随着笑声,传出了院子。
“长琛出征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在军营里可还好。”张氏轻声细语的开口。
段更一手抱着幼子,一手将爱妻拢到怀里:“你担心他做什么,那小子自小跟着我上战场,胡国虽凶猛,但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当初该拦着陛下的。”
说到后面,他声音里像含了些难过
,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战场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但上一次长琛受了那么重的伤,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的事儿,也不能怪谁。”张氏伸手拍了拍段更的手背,温声安抚。
幼童不知发生了何事,发现两个大人不跟他玩,当即不满的伸出手,按在抱着他的人脸上,咯咯的笑。
小儿的笑声让段更心里的难过压下了一些,他仰起头,蹭了蹭幼子的小手:“臭小子,这么小就敢造反了。当心爹爹揍你。”
幼童才听不懂他说什么,一只手按在段更脸上,眨了眨眼睛,又凑上去亲了段更一脸口水。
“你呀。”段更将幼子往怀里拢了拢,眼睛里满是宠溺。
段长琛毕竟带着那么多人,元云深安排在北境的人已经被他暗中处理了,但沿途上经过的地方并不少,消息也瞒不了多久。
玉辉斋内,烛光将玉白的面色衬得朦胧了几分,身子未彻底痊愈,此刻又陷入忧思中:“殿下,宫中一切可安排妥当?”
元云深将桌上茶杯拿在手里看了看,听到玉白的话,歪了歪头:“上次宫乱之后,宫中布防都重新安排了。”
如果不是因为宫中防卫有漏洞,定王和明王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闯进去。
“登基大典定在什么时候?”玉白薄唇抿成一线,轻声开口。
“五日后。”白瓷茶杯上绘着红梅,一朵一朵绽开在白玉茶杯上,元云深记得这是玉白最喜欢的杯子。
“殿下,殿下,安定候世子带兵回京了,现在正在路上。”
二人正在说话间,云浮急急忙忙推开门,脸上满是凝重。
无诏,私自带兵入京。
玉白瞳孔皱缩,喉咙里一口气哽住,当即极速的咳了起来:“什么…咳咳,什么时候的事儿?”
云浮一只手扶着门框,还在剧烈喘息。方才她看自家主子和玉白有话要说,便打算回晋王府看看,谁知在院子里看到飞来的鸽子。晋王之前安插在各地的人,往来传信都是用信鸽,但晋王后来入住宫中,想来有些人还不知道这消息。云浮将纸条拆下,看了一眼,顿时面色一变,她跟在晋王身边,也学了许多东西,自然知道身为一个将军,无诏入京,本就不妥,更何况,还私自带兵入京都,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对帝王不敬,往大了说,便是意图造反。
但安定候身份不凡,没有证据的事儿,谁都不敢私自下结论,但前些日子,宫中的叛乱之事,已经让他们心里很不安了。
这消息传过来时,安定候世子带着军队,想必已经快到京都了,云浮当即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便赶回了玉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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