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厮杀声已经停歇,毕竟晋王已经被俘,禁卫军再多做抵抗,也是徒劳。
一片安静中,段隐容的嘶吼声格外清晰。
看着这样的段隐容,段长琛眼底显出了一点心疼。
初入候府的段隐容,温顺乖巧,虽然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但在他眼里,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是此刻,那张让他思念了无数回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顺,剩下的,仿佛只有厌恶和畏惧。
是的,畏惧。
她怕他。
这个认知让段长琛心底浮现出一丝悲哀,但随即又被很好的掩饰了。他闭上眼,放在身侧的手狠狠握成拳,随即缓缓扬起唇角,露出个极为温和的笑容,段长琛本就是比较儒雅的长相,笑起来时,唇角向上弯起,将整个面容都染上一层温和,可段隐容却知晓,这个人和温和一点都搭不上边。
“放了他。”段长琛看向副将,眼里一片深沉。
“??”副将疑惑的看向他。
只见段长琛抬脚一步步上前,走到副将面前,眯起眼睛,看着捂着腰,手上一片猩红的晋王,微微弯了弯腰,极为有礼的开口:“殿下,得罪了。”
“晋王”抿着冷白的唇,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
段长琛不在意的直起身子,抬起一只手搭在副将肩上,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开口:“待我走后,一切,该如何,便如何。”
副将愣了一下,但看到段长琛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杀意,了然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挥了挥,对着压制着晋王的人开口:“还不快放开。”
段长琛挑了挑眉,再转身看向段隐容时,一双眼睛里的杀意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目的宠溺。
“我按你的要求做了。接下来,是不是你该兑现承诺了。”说到后面几个字,段长琛刻意加重了声音。
“还有云浮,你能不能……”段隐容看着面色难看的云浮,咬了咬唇,开口。
“不能。”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段长琛干脆利落的拒绝“我只答应你放了晋王,可没有答应别的。隐容,别得寸进尺。”
段隐容身子晃了晃,踉跄着退了两步,险些跌倒。身后的流光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她极力忍下胸腔中的怒意,看着段长琛身后,定定看着她的晋王,鼻子一酸,随即迅速闭上了眼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后,她抬起眼,长睫微颤,歉意的看了看云浮,才转向段长琛:“我知道了。走吧。”
她知道段长琛的手段,如果她强行要段长琛放过云浮,她不敢保证,晋王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这场交易,她本就是没有任何筹码,段长琛是胜者,他不愿意的事情,段隐容没有把握能说服他。晋王不会武功,又身患哑疾,对段长琛来说,没有多大的威胁,可是云浮杀了那么多人,段长琛不
会放了她。
踩着一地的鲜血,被流光扶着踏出皇宫的段隐容,觉得一切都恍如隔世,看着街道上丝毫不知情的百姓,段隐容扶着街边树干干呕,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砸在地面上。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从皇宫前经过,只看到里面的金碧辉煌,却看不到里面满地的鲜血尸骸。
一双温热的手覆在她的肩头,段隐容没有回头便知道是谁,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这一切就像噩梦一样,她一直想尽办法避开段长琛,嫁给晋王,她以为一切都会改变,可她没有想到,段长琛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她知道段长琛造反为的不是权利,而是她。
那一日,段长琛凯旋而归,身上还带着伤,到晋王府去看她,凑仔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哭吧,哭过这一次之后,我再看到你为他流一滴眼泪,我一定要他性命。”段长琛抬手轻轻拍着段隐容的肩背,说出的话却让段隐容不寒而栗。
“你说过放了殿下的!”段隐容积攒起全身的力气,猛地起身,扣住段长琛的手臂,瞪大了眼睛,咬着牙开口。
段长琛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看着段隐容,半晌抬起手,轻柔的拂过她的脸,嗓音低沉,仿佛情人间的呢喃:“是啊,我答应过的,我已经放了。”
听到这句话,段隐容心神一松,眼前一黑,便陷入黑暗。
段长琛伸手将她软倒的身子接住,低下头动作轻柔的蹭了蹭她眉心,然后将她打横抱起,上了街边的一辆马车。
段隐容不知道段长琛没有说出口的话,段长琛的确是放了晋王,但他的副将不愿意在他走后,将晋王拿下,可就与他无关了。
所以段隐容不会知道,在“晋王”失血过多,却还强撑身子时,被压了下去。
副将看着脸色惨白的晋王,冷笑一声,一挥手:“来人,将这位晋王殿下带下去。”
一旁的将士不解的开口询问:“将军不是让放了他?”
副将高深莫测的看了晋王一眼,不急不缓的开口:“将军可没有说在他走之后如何处置晋王。”
自知不会轻易被放过的“晋王”看着副将的笑容皱紧了眉头,过度失血让他有些眩晕,鼻翼间嗅到的浓重鲜血味儿让他极为不适,咬破了舌尖才勉强维持了几分清明,他侧目看向云浮,二人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如释重负。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晋王是假扮的。
不过也是,恐怕没人会想到,晋王会在叛军来袭前,从密道离开,而留在宫里的,是他的影卫。
晋王从前就不是个人人熟悉的皇子,无论是在皇宫里,还是在晋王府里,真正熟悉他的人,少之又少,这一场大战,终是以晋王预料之中的方式暂时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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