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玉辉斋开门的同一时间，一直关注着其动向的暗卫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皇宫。

彼时元云深正在用膳，得知消息之后，将碗筷一扔，不顾内侍阻拦，只身一人出了宫，内侍着急忙慌的想要跟上，奈何元云深步子快，还是一直跟着元云深的云浮看不下去，自己跟了上去。

一直到城门口，帝王上了城楼，城楼可以将城门处的动向收入眼内，帝王负手而立，寒风瑟瑟，吹的他衣袍都鼓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云浮有些懊恼，出来的急，忘了带披风狐裘，元云深就一身儿单薄长衫，迎着凉风吹。

“陛下，马车已经走远了，此处风大，还是先行回宫罢。”眼见马车逐渐远去，以云浮的眼力，只能瞧见一个黑影时，马车已经走了很远了。

城楼上的人紧抿唇角，绷出一条直线，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紧紧握着手上的玉佩，坚硬玉石触手温热，硌的手心生疼，他仿佛要用这种法子，来消除心头的悲哀。

玉佩是玉白送的，上面的花纹是他精心雕刻的，玉是千年血玉，不知玉白怎么寻到那么一小块暖玉，费了极大的功夫给他制成玉佩。他一直佩戴在身上，却不想这个时候，是这么个东西给他一点支撑。

“云浮，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帝王并没有对手下的关心做出什么回应，而是等视线里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熙攘的人群中再也看不到那辆马车时，他缓缓开口。

云浮愣了一下，她只知道帝王是在看马车，却不知道那马车上是谁。隐隐约约她能感觉到马车里的人对帝王来说非常重要，在京都，也只有玉辉斋那个狐狸对他来说算得上是重要的，但云浮却觉得玉白这会儿肯定窝在铺子里。不过帝王这一问，让她茅塞顿开。

“那马车里，是玉狐狸？”她迟疑的问了出来。

帝王没有回头，用沉默做了回答。

云浮：……

她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马车上的是谁。

对于帝王那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她都不知道玉白为什么要离开。

主仆二人相对沉默。

好在帝王也不指望着云浮能给他回答，寒风席卷而来，将他一头墨发吹乱，寒风中，他远远的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将满腔的不舍压在心底，转过身，一声轻叹消散在风里：“回宫。”

纵然有人远去，但他还是要继续走自己的路。

对玉白，他会怀念，会不舍，可那个人最初连离开的消息都不打算告诉他。

这个人最初待他有多情深义重，这个时候就显得有多薄情寡义。

他想起昨夜在玉辉斋内听到玉白亲口所说的话，心底闷闷的难受。他还记得最初遇到玉白时，那样一个笑容爽朗，恣意洒脱的少年，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明明是那样干净恣意的人生，如今却成为这般模样。

回宫的路上，元云深抿着唇角，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跟在身后的云浮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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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蹙，显然因为方才得知的消息有些不悦，甚至是觉得悲哀。

且不说她，单单是元云深，和玉白的交情已算得上极深，可玉白从筹备离开到离开京城，都没有告诉元云深。

“陛下，可还要上朝？”内侍看到元云深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手里拿着墨色狐裘给他披在身上。

狐裘裹身，驱散了周遭寒意，元云深看着内侍，心想，是啊，他还要去上朝。他如今已经是个帝王了，他有他的的百姓黎民，面对至交的不告而别，他有百般不舍，也只是枉然。

“嗯。”

马车上了官道时，朝臣等到了他们姗姗来迟的帝王，

官道上，常青树郁郁葱葱，寒风吹起马车帘子，露出里面的人影。玉白闭眼假寐，一旁的陆景然慢条斯理的将手中书卷又翻过去一页。凉风拂面，他从书里抬起头，瞧见靠在窗边的人，皱了皱眉，倾身上前，将被风卷起的帘子放了下来。

“过了十里亭，便是驿站，那边有客栈。”陆景然施施然坐了回去，抬腕将桌上桃酥打开，手指捻了一块，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马车上没有备茶水，里面的糕点是掌柜安排人备下的，多数是谁带着几分甜腻的，他虽对甜食没有什么喜恶，不过没有茶水的话，他还是选择不吃。

假寐的人睫毛微颤，眼睛却没睁开。上挑的眼尾带着一点红晕：“要去打尖还是住店？”

陆景然被他的话逗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书卷反扣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后仰，靠在马车壁上，笑道：“公子是想去打尖还是住店？”

玉白手指交叠放在腿上，身子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晃动，他能听见外面的风声，马车轱辘在地上行驶的声音，还有陆景然低沉的笑声，他睁开眼，正瞧见陆景然微弯的眼睛：“随先生意。”

陆景然：……

这话谈不下去了。

玉白浑然不觉，抬起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明显是不想多言的模样。

想当年，尹怀安前往南疆之时，一路被人追杀，四处逃窜，狼狈不已。相比起来，他们这一路，倒是安生。

陆景然看着又闭上眼睛的人，心里轻叹一声，对玉白不辞而别的做法，还是有几分不赞同。在他眼里，玉白和元云深不仅仅是君臣的关系，更像是兄弟。二人互相扶持，十几年的时间，已经将他们的情分变得很深。玉白能够干脆利落的离开，很大程度上，也说明了他的态度。

果真如陆景然所言，马车驶过十里亭，在往前一些，便能瞧见客栈的身影。不算是荒郊野岭，有客栈也不奇怪，但没想到，那客栈看着近，实则却是有些路程。

玉白靠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听见有人唤他，睁开眼，才发觉马车已经停了，陆景然正掀开帘子，喊他下马车。

玉白：“？？？”

他不过是闭目假寐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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