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娆看着径自朝前走的玉白，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绣着精致竹纹的香囊，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

“公子等等！”

玉白停下步子，等到初娆追上来：“怎么？”

初娆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笑意，一双眸子里含着灵动俏皮：“公子的马车我已经让人送到院子里了，书和茶定然不会出差错。不过这香囊，初娆向来爱花，这竹叶纹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公子应当是较为喜爱的。”

眼看着香囊又被递回来，玉白沉默一瞬，伸手拿过来往怀里一塞，一拢衣袖，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走在后头的初凰和陆景然看着他明显不悦的背影，失笑的摇了摇头，陆景然撑着伞，笑道：“已经很多年不曾见他这副样子了。他在京城的那几年，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带着客气疏离笑意，一举一动都像是刻意控制着分寸一样，精致的有些不似真人。他现在会生气恼怒，闹脾气的样子，倒有些像最初遇到的那个少年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初娆站在原地，看看陆景然，又看看兀自走了一段路的玉白，奇道：“原来公子是羞恼了啊。”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公子，比京城的公子好像多了些风发意气呢。”初娆赞同的点了点头。她跟随玉白多年，所认识的都是那个进退有分寸，举止有度的玉白，还是第一次瞧见那张总是带笑的脸上出现别的情绪。

“他其实不喜欢京城。与旁人来说，那样一个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城市，应当是无比向往的。可他不同。他骨子里流的是一代枭雄的血，所爱的不是繁华都城。他留在京城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报答当年的二皇子之恩和灭门之仇。”陆景然一步步朝前走，踩碎了一地水珠。

初娆和初凰走在他身侧，听着他说那些她们所不知道的，关于玉白的过往。

在她们印象中，和玉白的第一次相见，是在暗刹楼里，面容俊美，笑容肆意邪魅的男子，手里把玩着白玉瓷杯，握着瓷杯的手指比那瓷杯都要白上几分。

初凰和初娆是同一年进入暗刹楼的，那个时候，她们还不是如今这副千娇百媚，秀丽无妍的模样。暗刹楼收的都是一些身世凄苦，却不甘屈服的人。她们在冰天雪地互相依偎，和野狗抢食，饿极了连雪都吃，意识模糊间，看到一个人影，问她们，愿不愿意跟他走。

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两个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点了头，等到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情景。

俊美无俦的男子，成了她们的主子。

她们在暗刹里习武，学媚术，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公子。举手投足见便是无尽邪魅风流。

“暗刹楼里不养无用之人，你们既然来到此处，便是我的人。我会给你们最好的资源，让你们在这繁华世界生存下去，但有一点，你们的命是我的。”

那个男子斜靠在座椅上，抬眼间光华流转。后来多年过去，她们依旧记得初见时的惊鸿一瞥。

甚至就连安排她们去不同的地方，也是问过她们意见的。

sp;初凰长开后，又加上学了媚术，也算得上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初娆与之相比，倒是多了几分清秀俏丽。

她还记得，又一次见到玉白时，他负手站在大堂里，一身儿赤色长衫，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桃花眼里总是含着一汪笑意，黑漆漆的眸子从她们面上扫过。

她们在训练时已经知晓了日后会做什么，玉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们无比坦诚。

初凰想起教她媚术的女子曾感叹，她这副皮囊，是要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到的，她也知道，玉白是想要她们做他的眼睛，为他收集情报。

她也没有让玉白失望。

在她主动开口要去京城最大的青楼凤凰阁时，得到了玉白一个有些诧异却无比满意的笑容。

和平日里的风流笑意不同，那是一个带着些真情实意的笑容。

就那一个笑，让她记了记了一辈子。

和初凰一样，初娆选择了江南楚馆，她琴棋书画，歌舞茶艺样样精通，就算做个清倌人，也会招来不少人的喜爱。

初凰知道，不止是她和初娆，暗刹楼许多姑娘，对玉白那样一个男子，都动了些心思的。

只是她们不像初凰那般有心计。她在京城凤凰阁做头牌，玉白身处京城，又和凤凰阁有生意往来，暗刹楼的姑娘里，和玉白接触最多的，便是她了。

陷的最深的，也是她。

“先生，公子是要长住江南吗？”初娆弯腰从河堤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枝垂柳，甩着上面的水珠笑吟吟问道。

陆景然抬脚避开一个水坑，看了看已经看不到身影的玉白，摇了摇头：“那可未必。你家公子这一离开京城，只怕这山川河海，他都要去走上一遭。”

“玉白走哪儿去了？”

听到这句话，初凰和初娆同时一抬头，果真已经不见玉白踪影。

“公子呢？”

走了半路，发现跟丢了人，初凰秀眉微蹙，面上带了些焦急。

“你家公子对江南熟的很，不会走丢的。去前面酒馆看看。”陆景然看着两个女子着急的模样，开口调笑。

初凰闻言也不等他们了，步伐加快，一路踩碎了不少水珠，裙摆上也沾上了点点泥土。

急速走了一段路，果然瞧见伫立在街道上的酒馆，里面有不少客人，她朝窗边一看，不出所料瞧见半张俊美的侧脸。

她走进去时，正好瞧见一女子坐到自家公子面前，温婉贤淑的模样，玉白面前放着酒杯，笑得桃花眼里都染了春意。

初凰心里咯噔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水污的裙摆，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姐姐，你走这么快做甚，我和先生都赶不上了。”

正出神间，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她回过头，就见陆景然将伞递给初娆，初娆轻车熟路的将其收拢靠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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