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一辆红白相间的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副驾驶内奶瓶探出头招手,“凡哥,黑子哥,上了上了,我问过了,司机说过去不远。”
既然谈妥,两人也不再犹豫,将三只蛇皮袋扔进后备箱后也上了车。
出租车一路向西,这儿的道路靠近工业区域,平日里只有上下班高峰时才会拥挤,周末夜间的路况极好,一路上除去等待个别红绿灯外一直保持着较高的车速,随着路边景像不断倒退,车辆驶入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因为没有路灯的关系,车窗外再无景致可言,黑乎乎一片,只有视野远处星星点点散布着些光亮。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谢了顶的中年人,他有着多数的哥的通病,因为长久驾车无聊又孤单,所以是个话唠,这一路上叽叽咕咕说个没停。
虽然唠叨,但释出的信息还是引人入胜的,作为一个在新城区土生土长的老司机,其资深的见闻绝对是外来者的福音。就比如现在,车辆要去往一处少有人知的地方,说是一片拆迁中的小村庄,而那种地方常有流动性废品站入驻,且全天日有人看守,也不介意夜间被人打扰,收货驳杂,来者不拒。
“师傅,还要多久才能到?”黑子问。
“就路前面有座小桥,过了桥就到,快了。”
车辆有些颠簸地走了一段后回归平稳了,应无凡摇下车窗,看到果然是上了一座小桥,月光下的河道内波光粼粼。夜风涌入车内,暖暖的风立即中和了车内空调的冷气,让他感到舒服,也许是穷惯了,他更适应自然的温度。
下桥十来米,计价器停在了11上,司机指着右边窗外说:“看到没有?沿这条小路走进去可以看到一扇铁门,进了铁门就是,灯还亮着呢,应该有人。”
“谢谢师傅。”
三人下了车,应无凡和黑子去后备箱中取了蛇皮袋,奶瓶则隔着车窗给司机发了一根烟,让他稍加等待,这是事先就说好的,他们定了往返的行程。
黑漆漆的小径上三人向着不远处的灯光走去,奶瓶将右手的袋子换到左手,袋子内的那些铁疙瘩对他而言确实太重了。黑子看到直摇头,将奶瓶的袋子一把抢下,“算了,还是我来吧。”
黑子左肩扛着一袋,右手提着一袋,可脚步依然稳健。
“谢黑子哥。”奶瓶活动下酸胀的胳膊,“对了,这袋子里的到底是什么材料?我们辛辛苦苦的把它们弄出来,可别卖亏了。”
“诶。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都停一下,这事儿我们得研究研究。”应无凡说着卸下袋子。
“我看反正不像铜,这废铜我们以前也卖过,黄亮亮的,可这些都黑乎乎的。”黑子停下脚步说道。
“可我觉得也不像铁啊,连一点锈迹都没有,而且掂分量也要比铁重。”
奶瓶想了想,“难道是钢?”
“你见过这么黑的钢吗?”应无凡没好气地蹬了他一眼。
“我不就随便猜猜么。”奶瓶小声嘟囔。
黑子抓耳挠腮,“如果在棚户区就好了,还能找人问问,可现在咱们在新城区,这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三人不禁沉默一阵。
“我看这样。”应无凡指着奶瓶说:“我们三个中就属你的口才最好,平常讨价还价的也内行。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了,一会儿就由你来主持这个买卖,我和黑子负责给你撑场面。怎么样?”
奶瓶犹豫了一下便拍胸脯保证,“好嘞!我一定见机行事卖个好价钱,这方面我有信心。”
“那走吧,就看你的了,别在搞砸了。”
“放心!”
几间破瓦房的屋檐下亮着灯,一马当先的奶瓶推开了院前那扇虚掩的铁栅栏门,发出“嘎嘎吱吱”的响动声。
“汪!汪汪汪……”一串暴躁的犬吠声乍然响起,瓦房墙根处两条看门护院的大狼狗被惊动,叫嚣着蹿起,向着奶瓶一拥而上。
事发突然,还拉开几步远的应无凡和黑子已然救援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两条大狼狗将奶瓶扑倒在地,顿时间一人二狗扭作一团。
“滚开!”
应无凡和黑子回过神来,赶忙飞奔上去,爆喝着试图分散两条恶犬的注意力。兴许是呵斥声起了作用,两条大狼狗舍了奶瓶,竟是呜咽着退开了。
“没事吧?”应无凡和黑子赶到奶瓶身旁,一左一右将他保护起来。
“好像没事。”奶瓶起了身,检查着身体状况说:“我靠!养什么狗啊,吓死我了。”
“咦?无凡你看。”警惕着两条大狼狗的黑子忽然疑惑出声。
随着黑子的指点看,应无凡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发现那两只原本凶暴无比的大狼狗居然匍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就像是遭遇了什么大恐惧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看两只狗的长相绝对不是战斗力只有五的二哈,从外表看像是德国黑贝的品种,应该很凶猛才是,怎么说消停就消停了?
“凡哥,你太厉害了!”奶瓶躲在应无凡身后大声赞叹,“路见不平一声吼啊!两只傻狗就吓破了胆,看它们以后还敢不敢再咬人了。”
“是这样吗?”应无凡疑惑地看看黑子,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单靠吼一声就能让两只大狼狗服服帖帖,这种事儿怎么想都觉得玄乎。
院门口的嘈杂声惊动了院内的人,不远的瓦房内出来两个人,一个驼背老头和一个中年男人。那老头抄着混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问三人,“你们谁啊?想干嘛儿?”
“大爷,我们卖废品的。”奶瓶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迎了过去。
“怎么大半夜来呢,万一被狗咬了咋办?”中年男人说着话走向墙角,用铁链将两只狼狗拴住。干他们这一行的多数都会养几条狗看家护院,以保证收购来的废品不至于再被不法之徒偷出去,所以到了夜间就会放任狗的自由,可这会儿有客户上门,为了避免惊吓客人,只能暂时锁起来了。
“没事的,我们不怕狗。来,抽烟抽烟。”奶瓶上前给两人发烟,“是这样,我们刚从厂子里弄出来一些好货,搬来搬去的不方便,所以想尽快出手。”
应无凡和黑子也来到跟前,将三只蛇皮袋卸在地上,听得袋内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老头点头问:“是不是废铁?三毛钱一斤不讨价。”
“吧嗒!”
奶瓶给老头点上烟,又给自己点燃一根,“大爷,我这儿的可是好东西,大买卖。”
见老头一脸不信的样子,奶瓶由袋子内取了一片连他也不认识的材料递给老头,“您看看,可别看走眼了。”
老头接过,看了眼后又是摸、又是掂,一脸的疑惑。
奶瓶看在眼里暗暗欢喜,心想这老头果然也看不懂,看来是蒙对了。表面上装出失望模样,“没骗你吧大爷,您给开个价吧。”
“大顺,你来你来。”老头叫那名还在栓狗的中年男人。既然看不懂材料,他也不敢胡乱开价,收废品赚不赚钱全靠眼力价,行业准则绝不允许他们错估货品价值。
中年男人来到跟前,“怎么了?”
“我们老板。”老头先给三人介绍一句,再对中年男人说:“你给验验。”
中年老板接过两块多边形的黑铁块,敲敲打打地研究一番,然而神情也很迷惑,继而对着老头说:“二叔,给我拿把锉刀来。”
三人站在一旁注视,没说一句话,从这名老板的表现看,这些个铁疙瘩显然不是寻常金属,要不然不至于让一位专门收受废品的职人都难以确定了。
“沙沙沙……”中年老板用锉刀将一片金属连番打磨,金属表面的黑色稍显褪去,隐隐泛出些红色,随即他将手里的金属块扔进了袋子,似乎有了定论。
“咳!”轻咳一声,老板将锉刀交还他的二叔,“这些是铁,就是锈得厉害了,三毛钱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