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的“诅咒”,让四人都默然无语,
最后四人都不可避免的同时露出了苦笑……
意识截念越来越虚幻,越来越飘渺……
他们要彻底消散了。
是啊……
内心深处那不知,或不愿知的莫名期待,
那认为不可能达成的期待……
在间月梦呓那张满是满足的淡淡笑脸下,那一句句真挚的“诅咒”之中,
填满……
一切执念已达成……
那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意识截念的消散也是注定的吧……
但为什么……
还是很不甘心啊……
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隐藏在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一丝不甘,
四人尽皆沉默。
虽然只要勉强一下,意识截念还是可以留下来一段时间的。
但有用吗?
完全没用!
他们留下来,除了无力的看着间月梦呓献祭以外……
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在临死之前留下的意识截念,只是他们在归寂之前的莫名触动下,知晓了或许间月梦呓没有死的可能,
因而在那不甘的执念下留存……
但他们又没有在雪域之中发现间月梦呓,
所以他们一直在等候,一直在等间月梦呓完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之前落离与忆梦的降临虽然被他们雪域所察觉,让他们也有了触动,
但还未等他们动身,落离就隐去了他们的踪迹,
所以他们也只能遗憾的继续等待……
然后他们也确实等来了间月梦呓完好的出现,
但也等来了她的献祭……
这可跟他们想得不一样啊!
祭品是一次性的啊!
上次间月梦呓的献祭确实成功了,只是后面至宝莫名失控才导致的他们失败,
但间月梦呓身上的至宝一族的血脉也已消耗殆尽是做不了假的,
而血脉耗尽还能活下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所以他们只是期待着,或许间月梦呓还活着,
期待着,她若还活着,可能会有天莫名的心血来潮来“祭拜”一下他们,
然后他们全部都暗搓搓的在旁边偷窥,
接着看到她完好后,就可以悄悄的自我消散,
没有人知道他们还有意识截念留存过……
至于可以获得间月梦呓的原谅这点,
他们内心深处有过一丝的期待,但却从来没有想过。
但最后,他们等来的是什么鬼!
为什么间月梦呓的至宝一族血脉还在!?
为什么她的血脉还是那么完整?!
为什么她的血脉与当初献祭之前无异?!
他们在当初祭坛建造完成后,才知道他们中了算计,
祭坛与间月梦呓已经成为了至宝一族复苏的阻碍,
但他们也没得选择了,其他路已经被他们自己封死了,
所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撞了。
他们希望间月梦呓还活着,希望可以再见她一面,
那自然是在间月梦呓没有至宝一族血脉为前提的。
但现在间月梦呓有了他们的血脉,
那来到雪域祭坛的结果自然是不同的。
间月梦呓若是没有他们的血脉,那就只是单纯的缅怀或是祭奠,
冰幻至宝一族的风波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有了至宝一族血脉的话……
四人内心的苦涩不由自主的泄露了一丝在眼眸中。
这一切都是对他们内心的报复吗?
他们的所有执念都已达成,理应无憾。
但为什么……
还是会很不甘心啊……
……
冰族父母会有这些感情还情有可原,但幻族“父母”又是为什么呢?
除了血脉亲和联系以外……
谁会说……
其实她们也是和冰族父母一样的偷窥狂呢?
他们当初的合作关系,
可是很亲密的呢……
不亲密也不可能答应那种要牺牲直系血脉的方式……
……
四人沉默了一会,
接着,每个人的眼眸都化为了寂宁的平湖,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迈出了接近间月梦呓的第一步。
也是……
迈出消亡的第一步……
在他们迈出了第一步后的瞬间,
他们的意识截念莫名的剧烈颤动着,恍若随时会消散一般,
但四人的眼眸中却对此没有任何意外,同时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
沉稳父亲深深的看了间月梦呓一眼,便阖上了眼眸,
意识截念自下而上的消散。
平淡女子和冷艳女子都微微低着头或偏着头,
没有看间月梦呓。
与沉稳父亲一样,意识截念也开始消散。
而安静母亲不同于他们,
她带着怜惜,心疼的眼神看着间月梦呓,
意识截念也在消散着。
在意识截念彻底消散的瞬间,她轻轻的开了口,
“我们……都很喜欢你……”
“……并不只是‘工具’……”
说完,四人的意识截念同时消散。
那点点绚丽的冰蓝色“星光”洒在了这飘片白色空间内,
渐渐散灭……
从他们消散的开始,
间月梦呓就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看他们,
哪怕是在他们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也未曾抬头。
只有在听到安静母亲的话后,她那低着头,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容,
似乎勾勒出了一抹释然的淡淡弧度。
而守皇族落的那两拨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数十人同时整整齐齐的向前一步,
然后同时单膝跪地,话音明朗干脆的道,
“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少主大人!”
似乎有什么不同的声音……
“哈?不应该是‘公主殿下’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冰族的公主殿下的称号已经传遍了整个封镇界……”
“只是整个封镇界的那些顶级势力而已,又不是真的是整个封镇界,有什么好得瑟的?你们冰族的一个‘公主’身份哪有我们至宝一族的少主身份来得高?”
“呵,我们不是早几万年前就分裂了吗,哪来的至宝一族?你是在说你们蛐蛐一个幻族?真是搞笑……”
“啧,你们冰族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们……”
“……”
冰幻两族双方的守护族落似乎因为称呼的问题起了争执……
虽然他们全都是单膝跪地,只能扭头瞪人,没法撸袖子直接上去干,
但暗中的对峙也不小。
这些守护族落的突然举动,令间月梦呓不由自主的微微抬起了低着的头颅,
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似乎是不理解他们的行为……
“咳,在公……间月梦呓大人面前如此难看,成何体统!”
一个似乎是冰族守护部落中较有声望的一个女子轻轻咳了一声,制止了他们的争执,
但说道间月梦呓的称呼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点纠结,
于是只好避重就轻的称呼间月梦呓为“大人”,
没有说“少主”,也没有说“公主”,扮演和稀泥的角色看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不愧是在冰族内有些声望的家伙。
“是啊是啊,如此失礼的行为不仅有失我们守护族落的颜面,而且更失少……间月梦呓大人的颜面。”
幻族中同样有一个声望较高的女子出了声,与冰族那位一同制止了他们的争斗。
在一番劝解,争执消停以后,两人同时轻轻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惺惺相惜的神情,
似乎就像那些守护族落的老妈子一样,操心着自家那些爱闹腾的“孩子”,
但在下一瞬间,两人对视的眼神微微有些错愕,很快就转过了头,
他们似乎,好像,大概……之前还是“敌对”的……
因为“冰麻将”而互相争锋……
“那么这样好了,大家各自退让一步,各叫各的吧。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到了我们这种境界的存在也不存在叫错人的可能……”
“嗯,这位冰族……朋友言之有理,我们的称呼都是对应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人,也不存在错误,就这样吧。”
冰幻二族那两位“老妈子”很快就拍案了下来,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其实要商量出一个好的,适合的,统一的称呼也并不难,只是……
他们没有时间了。
他们也只是意识截念而已,是为守护那四位冰幻父母而留存的,
而如今那四位已经消散了,那他们也不远了。
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存在,哪怕他们所知的是假名,他们所知的是假面貌……
但只要想的是“那人”,就绝对不会出错。
“那么,再来一次。”
两族双方互相再次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
“参见少主大人!”
“参见公主殿下!”
“……”
“……”
气氛有点点迷之尴尬……
“你们幻族不是叫‘少主大人’的吗?那个‘公主殿下’是怎么回事?”
“咳,那不是突然觉得喊‘公主殿下’对间月梦呓大人来说也挺合适的嘛……不对!那你们冰族喊‘少主大人’又是什么意思?你们的‘公主殿下’呢……”
“至宝一族的‘少主’也还不错……我才应该问你们是什么意思?念头一点都不执着,还临界呢……”
“那你们又算什么……”
“……”
“……”
双方再次争吵起来……
那两位“老妈子”大概很心累吧……
间月梦呓依旧茫然……
双方吵着吵着,突然在某一瞬间,同时安静下来,
安静的特别突然,
就像教室还没有打上课铃,老师也没有来,讲台上也没有人支持一样,
突然在某一瞬间全部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接着,两族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那两位老妈子也一样,数十人同时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间月梦呓此时的表情则有点呆萌呆萌的看着他们,不知他们这又是为何。
这些守护族落现在都很失礼的没有搭理间月梦呓的困惑,
两族人互相看着,都露出了一样的会心的笑容,
一如当年没有分裂的冰幻族一样,
和谐,默契……
“撒,让我们来看看,我们所想的是否一样……”
“啧,跟你们冰族对峙几万年来第一次感觉到相同的默契,真是恶心……”
虽然说着“恶心”,但那位幻族人的脸上露出的则是温暖,开心的笑容。
而那位冰族人也没有在意他的言语,
“最后一次了啊,可别再出差错了。”
“要担心别出差错的是你们,我们一定是最正确的。”
两族人带着同样的微笑,互相调侃着,
然后,同时面色一肃,异口同声的道,
“参见梦花大人!”
喊完后,两族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神色是一样的……
两族人再次大笑出声,
和谐的恍若一家人……
全部人都单膝跪地的带着恭敬,温和,宽容,祝福……的笑容看着面前面露疑惑不解神色的间月梦呓,然后……
同时消散……
如追随那四位,他们的首领一样,
一同消散的“星光”,洒遍这白色空间……
间月梦呓看着这白色空间内,那飘散着的冰蓝色“星光”,默然不语……
梦花,梦花……
“梦”是间月梦呓,
“花”是冰幻族的共花……
冰幻族的“少主大人”,
冰幻族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