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低垂的黑眸猛然一颤，然而只顾着生气的夏末什么也没有看到。程华一声不吭的态度最终惹恼了夏末，夏末捡起地上的背包气冲冲地往门外走，“我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原来是我看错了！”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夏末红着眼睛跑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但只要一想到程华漠视着四十四条性命消逝而无动于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夏末走后程华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好人吗？可我是只会带来死亡的恶魔啊！”

滴答答——滴答答——

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程华回过神来往窗户外面一看，一个柔弱而渺小的身影正冒着大雨一路狂奔。庆幸的是虽然程华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但距离夏末的家并不远，因此在雨中跑了五分钟后，夏末冲回到了自家楼下。

自从那天过后夏末就没有再在教室里面见到过程华的身影了，而老师和同学们对于程华的缺席也都是视而不见。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声询问，似乎没有了程华他们的学习生活反而更加欢乐了几分。

一个星期过去了，夏末在班级上没有一个朋友，甚至是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似乎在无视程华的同时也连带着忘记了她的存在，不过对于根本就不想跟任何人交往的夏末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上学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周末再次如期而至。其实这些天夏末总能在超市附近看到程华的身影，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有跟对方打招呼。

两个彼此都是对方的新同桌之间莫名其妙地展开了一场无厘头的冷战。

星期五的晚上夏询没有在家，夏末知道她那个工作狂父亲是已经出差去了。看来某人已经习惯了没有道别的消失，只是一想到明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在林太太家吃饭，夏末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周六早上八点，夏末下楼买早餐的时候撞见了程华。他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沉默地站在一处阴影中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忧郁的王子。程华恐怕是特意等她的，不然怎么会恰巧等在她楼下呢！

不过夏末并没有搭理程华，而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等夏末买好早餐再回来的时候，果然程华还等在原地，只不过这次程华并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夏末离开。

“做什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夏末语气不善地说道。

程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盯着夏末，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依旧那么阴森死寂，看着莫名让人心中发寒。

“有话上去再说！”说完夏末有些恼怒地快步往前走，倒是程华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相对于程华家中的温暖干净，夏末家里便显得冷清冰凉多了。

啪——

灰蒙蒙的天气里，就算是白天在室内也需要将灯打开，白炽灯亮起的瞬间整个房间也增温了不少。

“随便坐！”夏末随意地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伸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都掏出来。

递给程华一盒纯牛奶，夏末就着给自己买的豆浆吃起了手中的面包。程华悄悄地打量了夏末一眼，安静地坐在对面喝起了牛奶，一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原本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打算晾上程华一阵的夏末顿时都要被气笑了。也不是没有见过迟钝的人，但整个跟根木头似的程华总是让人有种要抓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

“好人我是做不了了，但我觉得还可以做一个拯救好人的恶魔！”

就在夏末忍不住想要将手中的豆浆往某人脸上砸的时候，看似千年不开花的铁树居然有了反应。

“你刚刚说什么？”夏末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道。

程华灿然一笑，白色的灯光下俊逸帅气的脸庞配上爽朗的笑容耀眼的无与伦比。

夏末默默地移开几乎要闪瞎的眼睛，腹诽道：长得那么犯规还笑得跟花一样，简直不敢看！

“咳咳——”夏末红着耳朵轻咳一声，强迫自己从美色的诱惑中挣脱出来，“那你可以告诉你的秘密了吗？”

耀眼的笑容顿时消逝，夏末只感觉那瞬间似乎整个房间都灰暗了不少。

“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程华快速地打断了夏末。

夏末只能硬生生地将后半句“我也不会强迫你”咽了下去。

“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程华无比认真地盯着夏末的眼睛，这还是夏末第一次在这双黑洞洞的眸子里看到别样的神采。

“好！”没有丝毫犹豫，夏末就好像被蛊惑了一般脱口而出这个字。

“虽然学校里面的人都很害怕我、觉得我是怪物，认为只要碰到我的人就会死，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秘密。”随着程华的讲述，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一抹得意的亮光。

没错，夏末刚才看得真真的，那就是得意的神色！她突然感到了一丝后怕，在长期的欺辱打压之下，藏着秘密的程华会不会就此压抑得出现双重人格。

不过随着程华的讲述这个小担忧很快就被夏末抛之脑后了。

“并不是所有跟我有肢体上接触的人都会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移开了一块长期压在胸口的大石，程华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也是，不然接生你的护士可该怎么办咯！”夏末释然一笑，要是程华摸到过的人都会死，那得罪过他的那些同学岂不是个个都危险啦！

程华哑然失笑，“亏你想的出来。”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笑意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身上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只有我的手接触过的肌肤才能得到对方的信息，其他部位都不行。”

“得到信息？”

程华定定地看着夏末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我能‘看到’我摸过的人死亡的整个过程。”

夏末吓得顿时缩了缩脖子，一滴冷汗悄无声息地从鬓角滑落，深藏进了头发中。

无视夏末目瞪口呆的表情，程华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轻声说道，“比如那天数学老师在摸到我的时候，脑海中便自动出现了她晚上坐上一辆银色的小车，被司机载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残忍杀害的画面。这一切就好像是电影放映一样，我就像一个普通的观影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剧情不断地前进却无能为力。”

尽管程华讲得很轻松，但夏末还是从中听出了沉重的味道，无能为力吗？也许这才是程华放任自己的理由吧，并不是他不想改变，而是改变不了。

“你说的能‘看到’到底是多少？”夏末突然想起那天她去找程华对峙的时候，对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坠毁的公交车上的遇害者是四十四人。也许程华的所谓“看见”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只限于我的手接触过的人，以及直接对那个人造成伤害的人。”对于夏末，程华并没有丝毫隐瞒。

夏末默了，也就是说其他人的命运程华根本就看不见咯。所以那天程华只‘看到’了女司机被侮辱然后驾车冲车公路最后坠毁的画面，并没有看到车上其余的四十三名乘客。

“程华同学！”静默了许久夏末首先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并不是一个不幸的恶魔，而是上天选中的拯救者！”夏末激动得目光闪烁，看着程华的眼中就好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程华：……

“呵——”程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这个只会给他的生活带来灾难与不幸的诅咒能力，在夏末眼中居然成了上天的恩赐。

“如果真的是上天的恩赐的话，我宁愿不要这种幸运，这样至少还能活得像一个普通人。正常地交往同学朋友、不会被师长厌恶、嫌弃，更不需要一个人住在偏僻的地方。”

夏末恍然醒悟了过来，她一心只想到了这种能力的好处，却也忘记了正是这种怪异的能力给程华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了严重的影响。现在的程华已经被身边的同学朋友所厌弃，就连师长对他也是不闻不问，这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不过……

“那我们就一起将它变为上天的恩赐好了！”夏末蓦地笑了起来，灿烂如花。面对夏末真挚的目光，程华彻底呆住了。

“这是我跟程华同学之间的约定哦！”说着夏末将手伸了出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就这么摊开在了程华的面前，似诱惑似邀请。此间程华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似乎只要牢牢地抓住这只手他就能够得到救赎一般。

夏末脸带笑意地看着犹豫纠结的程华，那双闪烁着盈盈流光的眼睛里面有着浓浓的鼓励和信任！

蓦地程华也笑了起来，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伸出了双手。就在夏末以为他们两个的手会握在一起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扯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

夏末：唉，这个剧本上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