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打掉了士气的流贼，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精气神，他们现在正如一盘散沙一样，坐等着收拾。

为了防止他们为了活命乱编口供，武杰安排把剩下的人分为了三波来审问，除了有三个士兵还算是比较硬气，怎么审都不说之外，其他的人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给吐了个干干净净。

出于对于坚守者的尊重，武杰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吩咐尽量的让他们死的痛快点，一刀毙命，别再继续折磨他们了。

作为明军的指挥官，武杰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这样了。他还不至于到同情流贼的程度。该杀的必须杀，但可以尊重对手，给他们比较痛快的死法。

凌云在等待审讯的结果，他没有对这些闯军的士兵们报有太大的希望，认为无非就是一次试探性的敢死攻击，而只要是他们离开后，李自成等人肯定会换地方来藏匿，哪怕是询问到了什么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有一条这么大的鱼。所以当他得知俘虏里有牛金星的时候，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条很大很大特别大的鱼，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不要让鱼死了。

之前高迎祥在也是在一个山洞里被俘的，然后被押往京城，定罪后斩首。虽然牛金星的影响力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却也是算的上李自成的一条胳膊。把牛金星押到京城献俘，比砍李自成本人一条胳膊做成标本送到京城其实是差不太多的。

他连忙吩咐，一定要好生把这人看好了，宁可把他喂养的白白胖胖的，也不要委屈了他，免得饿瘦了如果将来凌迟处死的话，怕是也不太好下刀子。而且要一定防着不能让他自杀了。

大概在凌晨四点左右，天已经快要亮了，呼延骏和武杰两个人一起来找凌云汇报了审讯的工作，李自成的藏身地点已经弄清楚了。两个人多少还是有点兴奋的。但是凌云听完了之后，反应却很平淡。

武杰说：“我们马上就要活捉李闯了，这事情难道你不高兴吗，怎么这么波澜不惊的。”

凌云苦笑：“武大哥，呼延将军，距离你们捉住这群偷袭者，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李自成警觉并且换地方了。所以我们现在去原来的地方，怕是也劳而无功。”

两人听了这番分析之后，本来兴奋的神色也就有些淡了下来，但是呼延骏马上说：“他们藏又有多少可以藏的地方呢，我就不信审不出来个一二三，这些士兵不就是活地图吗。”

凌云摇摇头说：“你不明白，如果李自成的狡兔三窟中的第二窟能随便被普通的士兵知晓的话，他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想来也应该是此贼气数未尽。但纵然如此，你们活捉了牛金星，仍然是大功一件。呼延将军，我会向兵部说明，也向朝廷保奏，如无意外的话，你应该可以晋升为参将。”

游击到参将，大概是上校旅长到大校师长的跨度。呼延骏知道，就连凌云现在最为倚重的武杰，应该算的上是白龙卫队的二把手了。他也仅仅就是一个正三品武职，参将。

而凌云当面就许了自己一个参将，他心中有些摸不准凌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人真的就这么不贪功。但是心里不明白，嘴上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但凌云没有容他客气，马上给他派了新的任务。马上把这些俘虏押回西安，并且要分别安置。别的俘虏还好说，尤其是牛金星，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为了防止他自杀，可以给他带上手铐脚镣，捆成粽子，嘴里再塞上袜子，无论怎么整都行，只要是这人还活着就算是没问题。

然后就地休整，明天天亮之后，再带人继续搜索，如果仍然没有什么收获的话，次日天亮之前收队。

果然，天亮之后再去搜捕的时候，那个之前藏过人的山洞早就已经被搬空了，连一点东西都没留下，只有宋献策草草写就的一张纸，上面也就是几个字：得了便宜就撤吧，养寇自保，如果没有了老鼠，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凌云看到这张纸后，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把纸给烧掉了。撤退本来已经在他的既定计划之内了，能够在撤退之前抓住牛金星，基本上算的上是意外收获。能抓住牛金星，就算是不虚此行。

日落时分，所有参与搜捕的部队，已经都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虽然他们还意犹未尽，但是不得不遵从这个命令。次日正午时分，部队已经回到了西安城内。

凌云命令犒赏这一次参与行动的所有将士，加餐，晚上允许饮酒一次。并放假两天，在两天之内可以不参加训练，想休息就休息，不愿意休息的去逛街也没问题。

至于临时配合行动的呼延骏和他的二百精兵，也就完璧归赵了。他们本来就是秦兵的人，任务完成了，应该该回哪里还回哪里，这一点凌云自然是能够想明白的，想留下这员将，以后有机会再提，现在刚来，还不好贸然就和孙传庭要人，还有点不好意思。

陕西巡抚衙门里，纠结了好几天的孙传庭终于得到了消息，活捉了牛金星。而且捉住牛金星的不是别人，还正是自己的爱将呼延骏，这简直是太长脸了。

而且既然发展到这里，基本上也就可以收场了。孙传庭判断，凌云很快就会撤兵，果然也被他给料中了。

凌云和孙传庭在巡抚衙门里又见面了，这一次倒是有了更多的话题，不过对于没能成功的搜捕到李自成，凌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倒是孙传庭毕竟是见过了不知道多少世面的人了，给足了他的面子。

孙传庭说：“虽然这一次没能够捉住李自成，但是抓住了牛金星，也就等于是断了李自成的一条臂膀了，老弟，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怕是这个李自成气数未尽哪。能抓住牛金星，我们也算是能给朝廷一个交代了，咱们也踏踏实实的先过个好年吧。”

其实，巡抚衙门里上上下下早就已经传遍了，这一次抓住牛金星也是秦兵的将领呼延骏的功劳，说到底还是秦兵比他们辽东军这些外来户能干，巡抚衙门里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这些孙传庭看在眼中，却不曾制止，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了。自己带出来的兵毕竟还是挣了面子回来。

凌云问孙传庭：“我看这牛金星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夜长梦多，无论是他死了或者是其他的问题，我们也都不好交代，现在小弟的意思，是把他兼程解送回京城，如果能够在初一之前让皇上知道这个消息的话，那么崇祯九年的最后一个月，我们就算是个皇上解了一个大心宽了。”

其实孙传庭也是这个意思，这位牛大将军，现在几乎已经成为了一块很烫手的山芋了，这块山芋很可能是有香味的，但是也很烫手，弄不好就出什么毛病，赶紧解脱出去也是好的。

所以凌云这样的一说，孙传庭马上就答应了，他说：“我看这样，就派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带队连夜押解牛金星回京。交给刑部或者兵部之后，我们身上的担子也算是轻了一些。不过还想不好是由谁押送他回京更好一些，毕竟这一路几千里，不是个轻松的事情。”

凌云却微微一笑说：“这件事早就有所考虑了，说出来让老兄参详。我看这一次配合我作战的游击呼延骏就是一个青年俊才，能够独当一面的，就让他率领五百精兵回京献俘吧，顺便也给自己叙叙功嘛。备不住回来的时候，就换顶新的乌纱戴戴。岂不是好事。”

本来孙传庭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怕凌云不满意想要争功，才没有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如今既然凌云自己都这样说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照办就好了。

他马上叫来呼延骏，让他下去准备，今天就出发，务必要在崇祯十年的大年初一之前赶回京城，向朝廷献俘。

呼延骏自然知道，这个是一个机会。如果是打了败仗的话，谁也不愿意去做这个倒霉的信使。但是这次是打了打胜仗之后又乘胜追击，生擒了闯军的大将军，哪怕这人不是自己俘虏的，押解回去都是个好彩头，何况牛金星就是折在自己手里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

看着呼延骏一脸喜色的出去，凌云笑笑说：“年轻人到底是年轻，多少还是有一些沉不住气。不过，我们也都是在这个年纪过来的。我在三年前刚刚从军的时候，还是一个横冲直撞的性子，如今也不知道是岁数大了些还是官大了些，倒是没有当年那个劲头了。”

孙传庭看着他发感慨，只是附和说：“如今更显成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