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好残花,黛玉回到院子。紫鹃见她身上沾染着片片桃花,便问:“妹妹做什么去了?”
黛玉笑道:“葬花去了。”
香菱道:“妹妹好雅兴。”
黛玉将锄头搁置在一边,闲来无事,便和紫鹃一起做女红。绣了没几针,忽而将帕子放在桌面上,急道:“这下可要不好。”
紫鹃和香菱纷纷停了下来,奇道:“什么不好?”
黛玉道:“万一那冯公子今日来访,爹今日在府中,府中又有贵客在,可怎么办?”
细细一想这其中缘由,香菱也跟急道:“不说这事我差点忘了,那冯公子前来拜访,原是该直接回绝,若叫人知道我们这般处事,还不知背地里要怎么编排我们。”
紫鹃沉吟半响,道:“妹妹莫急,因那北静王入住林府,府门口必是重兵把守,若那冯渊这般不知趣,此人也是愚蠢至极。再来拜访,一同打发了便是。”
黛玉偷偷觑了香菱一眼,笑道:“理是这个理,那冯渊这般不知趣,趁此打发了也就罢了。”
苦候了半日,终是没有听到管家来报说冯渊求见。这个时辰不来,大概是不会来了。
不一时雪雁回来,说林少爷来了。
黛玉问道:“婶娘可来了?”
雪雁道:“夫人并未前来,林公子和北静王还有老爷在客厅喝茶,让我转告姑娘,待会他便来请安。”
黛玉点头,并未在说什么。
林皓轩和北静王年纪相仿,二人一见如故。林如海对这个侄子很是满意,如今黛玉不肯去京都,他一直忧心万一他驾鹤西去,她们姐妹三人又该如何。若皓轩愿意,将紫鹃或是香菱其中一人嫁给他,家中财产可尽数给他,若他有个什么事,她们三姐妹也不会孤立无援。因存着这份心思,林如海更加待林皓轩不同。
喝茶毕,林皓轩便起身告退。林如海因问何事离去。林皓轩答道:“蒙妹妹记挂,方才我入府的时候,碰到了雪雁,便让雪雁去告诉妹妹小侄待会要去拜见。这许久过去,小侄只怕妹妹久等。”
林如海听了心里越发喜欢,笑道:“那便去吧。”
水溶原要跟去,又怕此举不妥,少不得作罢。
林皓轩独自来到黛玉的院子,紫鹃和香菱也在。紫鹃他是认识的,另一名眼生的女子想必就是伯父另一个女儿了。
黛玉忙迎了出去,将香菱指给林皓轩认识。香菱福一福身。
彼此认识之后,林皓轩笑道:“如今伯父膝下有三女,林妹妹便也有伴玩耍不至于寂寞。”
黛玉也笑道:“以后哥哥要常来府中做客,妹妹这才欢喜。”
林皓轩道:“只怕来的次数太频繁,妹妹嫌弃。”
紫鹃笑道:“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哥哥来看望父亲,我们姐妹高兴来还不及,哪里又会嫌弃。只怕哥哥嫌弃林府小,不愿常来做客。”
林皓轩笑道:“妹妹真真是伶牙俐齿,皓轩岂敢存了这份心思。”
紫鹃道:“若是不敢,日后必要时常来府中做客才是。”
林皓轩岂有不答应的道理,道:“必定常来,这次母亲本欲前来,只因身体抱恙,实在不宜舟车劳顿。”
紫鹃笑答:“自是老夫人的身子紧要,待她好转,哥哥随时携夫人入府玩耍。”
黛玉携着香菱入座,一边刺绣一边听他们闲话家常。香菱推黛玉一把,朝一边努了努嘴。黛玉斜眼看去,就见紫鹃和林皓轩一同欣赏挂在墙壁上的一副仕女图。紫鹃对诗书不甚通,林皓轩则在给她讲解该如何欣赏这幅画。他们男才女貌,看着相当顺眼。黛玉不由也笑了。
彼时芳姨娘因有事寻黛玉,跨入房内,就看到他二人贴在一起看画。黛玉急忙朝芳姨娘摆手,要她莫要出声打扰。这芳姨娘入林府已有好些年头了,因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膝下并无儿女,所以一心将黛玉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她轻声坐了下来,黛玉给芳姨娘倒了杯茶,此刻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三人便坐着品茶。过了许久,紫鹃才发现芳姨娘来了,脸臊的通红,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东西备的如何,便走了。”
林皓轩似也擦觉了什么,给芳姨娘请安过后,便也告退了。
确定他们离去,芳姨娘才笑道:“我瞧他们倒是很般配。”
香菱道:“我也这样觉得,若是他们能配成一对,是极好的事情。”
芳姨娘见黛玉并未搭话,不由急道:“好姑娘,这事我原不该说,老爷只有两房姨娘,膝下又无子,身子又不好,若是老爷忽然…。族中素来没有女子继承家业的道理,若是紫鹃和林公子情投意合,紫鹃是林家的女儿,林公子又是林家的旁系亲属,他们结亲,我们这一家子女眷便有了依傍。”
这些道理,黛玉又岂会不知。她原来的打算,也是要让爹将哥哥过继林家,若是他们彼此都有意思,倒是一桩美事。
黛玉笑道:“姨娘莫急,这姻缘之事,上天早有注定。”
芳姨娘道:“好姑娘,虽说姻缘是天注定,人为的推波助澜也能促进感情。他们孤儿寡母,倒不如我去劝老爷,让老爷将他们接了来。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怕他们天天腻在一处还没感情。”
黛玉忙道:“这事姨娘莫要着急,待我细细盘算在做打算不迟。”
芳姨娘笑道:“好姑娘,你趁早盘算清楚。瞧我,倒把正经事忘了。原来我房里的翠萍姑娘可还记得?”
黛玉想了想道:“她如今怎样了?”
芳姨娘笑道:“那丫头也是个有福的,据说她表哥已经入了乡试,如今她又身怀六甲,着人送了好些瓜果。东西虽不值几个钱,却是一片真心,我便也收下了,刚才已命厨子晚上做几个给你们尝尝,特来告诉姑娘一声。”
黛玉道:“难为她这般有心。”
闲谈一会,芳姨娘略坐一坐就走了。及至天黑,紫鹃才回来。
黛玉本欲打趣她,又怕紫鹃认真生气,也就作罢了。次日用过早膳,林皓轩便来看望她们。黛玉和香菱很识趣的躲到书房看书去了,紫鹃脸泛红晕,坐着也着实无聊,便和林皓轩逛园子去了。
水溶和林如海坐着喝茶,见紫鹃二人从桥那边走过。
水溶也看见了,道:“那和林公子一起的姑娘,可是林老爷的第几个女儿?”
林如海道:“大女儿紫鹃,如今整个府邸的事,都由她一手打理。我儿黛玉年纪最小,二女儿小名唤作香菱。”
水溶又夸赞林如海有福气云云。喝了半盅茶,水溶的侍卫忽然来报,说京都有密告,让他即刻回京。
明日举办宴席,就可知道昨儿桃树底下那姑娘是桃花仙还是林如海之女,就这样回去,水溶颇有些不情愿,便道:“可有说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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