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月倾和修回到家中时，林子恭和林氏还没有休息。林子恭坐在烛灯下阅书备案，可见他对那些孩子尽心尽力。然而，那些小家伙才刚学会识字，无法消化太深奥的知识。林月倾想把他们培养成有实际用处的人，而不是全心想考取功名的穷酸秀才。因此，再等一个月，林月倾会亲自教导他们。

站在一侧为林子恭研磨的林氏看见林月倾和修的身影，喜道：“月儿，修。”

林子恭侧过头，看着林月倾淡淡地点点头，道：“回来了？”

林月倾乖巧地走过来，修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林月倾唤道：“爹，娘，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接着，修跟着行礼。

林氏端上热茶，递给修和林月倾，慈爱地说道：“你爹正在计划下个月的课程。正好，你也来听听，那些孩子是你带回来的，你有必要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

林子恭放下笔，拿起写满墨字的纸张吹了几口气，企图把上面的墨迹吹干。递给林月倾，淡道：“你看看吧！”

林月倾利落地接过来，默默地看着这份规划书，在心中思考着应该怎么开口。看林子恭的意思，他是铁了心想把他们栽培成国家栋梁。可是，林月倾更希望他们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以林子恭的固执，恐怕很难勾通呢！

在文人眼里，最风光的前途就是出仕。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

想了想，林月倾乖巧地笑道：“爹，按你的意思来办吧！不过，女儿对他们有其他要求，每日能不能抽出半天时间出来让女儿安排？”

林子恭蹙眉，声音冷了少许，道：“有何用处？”在他看来，那些孩子应该全心全意地读书，而不是做其他杂事。

林月倾走向茶壶，熟练地砌了一壶热茶，倒了一杯给林子恭，道：“月儿认为，读书虽然重要，但是生活更加重要。自月影国开国以来，对读书人礼遇有加。世人皆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是，爹爹，真正能够出仕的人能够有几人？其他秀才都是怎么过活的呢？卖卖字画，写写书信，就算强一点，也只能像爹爹一样做一个教书先生。在月儿看来，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清高？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谈什么高尚？那些穷酸秀才，除了摇晃着脑袋吟两首诗，还有其他作为了吗？所以，月儿希望那些孩子除了文之外，还有其他的生存能力。换句话来说，就是寻找一条退路。”

林子恭安静地听林月倾说完，脸上没有表现任何情绪。林氏站在旁边干着急，就怕林月倾惹林子恭生气。修饮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月倾，心道：只懂摇晃着脑袋吟酸诗的穷酸秀才？很贴切的用词。

房间里一时静寂，众人相视无言。林月倾涨红了脸，惴惴不安地看着林子恭。她可以不在乎外人的态度，却无法心平气和地处理家人之间的矛盾。对现在的她而言，家人才是她的一切。

林氏扯扯修的衣袖，朝林子恭噜噜嘴。修轻轻一笑，对林子恭说道：“林叔，月儿也是替那些孩子着想，您不要生气。”

林子恭应了一声，回头看着林月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招了招手，对林月倾说道：“月儿，过来。”

林月倾乖巧地走过去，看着林子恭。林子恭站起身来，伸出手掌，抚着林月倾的脸颊，道：“辛苦了。”

短短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含义。林月倾鼻间酸涩，捏了捏鼻子，强笑道：“女儿不苦。”

“我打算让长生正式入读私塾，以后他不能经常帮你的忙了。你能忙得过来吗？”林子恭很少干涉林月倾的生活，他对现在的林月倾非常放心。情绪内敛的他不常表露自己的感情，可见此时的举止让林月倾有多么感动。

记忆中，林子恭从来没有对他们姐弟说过一句好听的话。没想到现在有幸听见他关心的话语，让她有一种幸福莫名的感觉。

“修，每天让你接送月儿，真是麻烦你了。”林子恭侧过头对站在一旁的修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出身必然高贵。让你照顾月儿，实在委屈你。”

修恭敬地行了一礼，眼神认真，再不敢露出半丝浮华，道：“月儿小姐救下我的小命，是我此生的恩人。能够为她做事，我的心里也安然一些。”

林子恭和林氏感激地看着他。林月倾再能干，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如果没有修的保护，他们不敢放她在外面跑荡。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林子恭对林月倾说道，“还是让你娘说吧！”他坐回原来的位置，让其他人也坐下说话。

林氏坐在林子恭身侧，看着林月倾，犹豫地说道：“我今天收到一封信，是我娘家让人送过来的。信上说，过几天我的外甥女也就是你的表妹会上门拜访。”

林月倾惊奇地看着林氏，疑道：“我们家还有亲戚吗？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过呢！”

林氏叹了一口气，尴尬地说道：“莫家家道中落，大家各自分飞，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络了。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主动和我联系。”

林月倾发现林氏的脸色和语气都很怪异，在心中想道：多年不曾联络的人突然提出拜访，只怕来者不善。另外，我在外的身份是林家表哥，也就是来客的本家人。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会被别人利用。

“娘，这位表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林月倾仔细观察着林氏的表情。

林氏脸色一僵，皱起了眉头，那张温柔的脸庞露出苦相。

“我三哥只有她一个孩子，难免骄纵了一些，到时候月儿让她一下，不要怠慢客人。”

林月倾恍然，确定了心中的所想。她乖巧地答应了林氏夫妇，然后回去房间休息。她的表妹？希望不要惹她生气，不然……林月倾抱着这个想法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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