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进来这人看见鲁智深和武松,知道是他们把羊吃了,骂道:“哪来的贼驴马?竟敢吃了赵元帅的供奉!”鲁智深、武松一看,这进门的哪是人呐!简直就是妖怪,人身鼠首,而且还说人话,二僧惊慌之中,各提兵器来杀这怪,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且慢!”二僧回头一看,却是赵朗公明的真身从泥像里走出,身高丈四,金甲紫袍,墨髯飘洒胸前,手持“打将镇山鞭”从神坛上飘了下来,身旁跟着一只黑虎,两边的萧升、曹宝、陈九公、姚少司也都现身跟随而来。有诗《武财神》说赵公明:
峨嵋山中修德业,罗浮洞里炼元神。
跨虎飞天行宇宙,神鞭一怒毁乾坤。
助纣为虐曾可恨,迎祥纳福是财神。
世代尊崇到如今,封神榜上有君魂。
二僧目瞪口呆,鼠首人身的怪物见了赵公明,慌忙跪拜,不敢抬头。赵公明看着呆立的鲁智深、武松,指着那鼠怪开口说道:“两位师父不必惊慌,此鼠修得人身,曾在此地为祸,方腊造反的梓桐、帮源两洞就是它挖出的。如今被我收服,它为感激我不杀之恩,每隔几日便寻些野味,到这庙里供奉我,今天寻来两只羊,不巧让你二人误入此地吃了。”
“是啊!赵老爷,我把两只羊收拾利索,下入鼎中,又去寻了一坛酒,不想回来晚了,被他两个穷和尚吃了,真是倒霉!”鼠精看着鲁智深、武松,把酒坛子放在地上说道。
二僧恍然大悟,武松把刀插在背上,单手对赵公明行个佛礼说:“即是神人供奉,我等大快朵颐实是冒犯,还望恕罪。”
“说的哪里话来,佛道本是一家,二位星君不是在军前为国效力吗?怎会到此?行者的臂膀又如何没了?”赵公明问。鲁智深说:“我师弟武松在阵上被妖人飞剑砍断了左臂,被我救出,慌乱间迷失路径,所以到此,既然遇到神君,如能让我师弟断臂再生,当感激不尽,春秋祭拜。”
“原来如此,天伤星该有此一劫,断臂不可再生,如同枯枝落地,不可挽回。”赵公明摸着虎头说道。
武松说:“即是神君,必能洞悉天地,武松只有一事相求。”赵公明说:“不知所为何事?”武松说:“我哥武植数年前含冤而死,如今不知投生也不?还请神君指点。”
赵公明说:“这倒好办,我有一鉴,只要用眼来看,心中所想就会呈现在鉴中。”说着伸右手变出一面尺余铜镜,递给武松。
武松接过铜镜,用眼看着,心中想着武大,果然铜镜中泛起涟漪,现出武大的形貌,与活着时大不相同,原来并未投胎,而是在阴司做了刑狱判官,专查幽灵鬼魂的生前善恶,量刑定罪,性情也变得铁面无私,刚正不阿。
武松看过泪流满面,说道:“哥哥此番也算有了好报,在阴府做官了。”武松又想起那奸夫***镜中现出了西门庆、潘金莲,西门庆因活着时仗着有几个臭钱,糟蹋的女人太多,所以投生在了娼妓之家为女人,长大以后要被千人骑,万人爬,还了前生的淫债。潘金莲投胎却做了男人,奇丑无比,因为前世有惊世骇俗之美,极为**,而且心狠手辣,长大却会受尽屈辱,孤独终老,注定一辈子和女人无缘。武松看过,心中才略感满足,又想起了梁山这帮弟兄,却只能看见满天星斗,然后把铜鉴还给了赵朗真君。
赵公明说:“天魁星正等着二位呢!你二人还是早些回去吧!既然来此一遭,我就送你二人一件功劳,出了此门便见分晓。”鲁武二僧说:“多有讨扰财神,就此别过。”赵朗回头对萧升四人说:“你四个就送送他们吧!”四人尊了法旨把二僧送出门外,那只鼠精也起身跟了出去。
鲁智深、武松到了门外,吓了一跳,只见这庙宇却在万丈高空上的云里,鲁智深吓的退后一步说:“这如何回的去?”
萧升说:“很是简单,只要两位师父纵身跃下,就能回到来的地方。”陈九公说:“真是这般,当从来处来,还当去处去。”武松也说:“又没有绳子梯子,这个高度跳下不变成肉饼了吗?”
曹宝说道:“二位师父莫怕,就像踩在石头一样踏上云去,自然平安落地。”鲁智深惊道:“你把洒家当傻子吗?洒家就是死,也不从这跳下去!”姚少司说:“二位师父快看那边!”姚少司用手一指,鲁智深、武松顺着手指看着,却什么也没有,正想回头问个究竟,哪知姚少司一推这两人说道:“哪来这么多废话,都给我下去!”
二僧惊叫,从云里跌了下来,却让一只长着双翅的大白鼠驮在了背上,正是刚才庙里那只鼠精,二僧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大鼠背着二僧飞行,少时就已落地,二僧从鼠背上跳了下来,那鼠收了法相,化成人形,依旧鼠头人身,开口说道:“两位师父过了眼前的树林,就可回到青溪县了,后会有期!”
二僧对着鼠人打个稽首,只见这鼠人晃身一变,又变作一只双翅大鼠,腾空飞去。鲁武二僧愣了半晌,回味刚才经过的事,感觉莫名其妙,一个头两个大。
武松说:“好了师兄,我们该回去了。”鲁智深问:“二郎,你的手臂怎么样?”武松说:“却也奇怪,断臂时疼痛难忍,自从吃了那羊肉之后,却不痛了,右臂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两人边走边说。
此时日头偏西,二人转过眼前的林子,来到大路,一个穿白袍白甲的人骑匹白马跑来,马的两边了事环上,各挂着一个短柄狼牙棒,身后跟着十几个马兵。
鲁智深看了却不认得,武松定睛一看,说道:“师兄快拦住此人,别让他跑了,这就是大名府伞盖山的石生,人称‘铁胆白狼’,甚是奸滑,绝非善类!”
鲁智深说:“洒家晓得,当年施恩受伤,你从大名府回来,我听你说过这厮,今日正巧,还有这个好买卖!”于是鲁智深双手横托禅杖,当道一站,一声大吼,把石生的白马吓得仰空长嘶不跑了,石生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石生拢了拢马的缰绳,看见马前站着一个大胖和尚,手里横握着月牙铲,石生呵斥说:“哪来的剪径贼和尚!不想死就闪开,我是方腊大将‘铁胆白狼’石生。”
“可还认得我吗?”石生马后走出武松。石生调转马头一看,吃惊道:“止戈头陀!”武松说:“哪有什么止戈头陀,止戈为武,我是武松,当年如不改名换姓,怎么骗得了你们这两个鸟人,多谢你的雪莲、木耳。”
石生说:“难怪有如此手段,原来是景阳冈的打虎都头,还我义兄虎臣的命来!”说罢在马边摘下一对“亮银狼牙棒”,催马来打武松。
武松单臂拔出钢刀迎战,这石生是假打武松,真想逃跑,拨马往旁一闪要溜,早被鲁智深截住,横抡一禅杖,正打在马项上,那马翻了一个跟头,把石生从马上掀了下来,磕的鼻青脸肿,石生麾下十几个马兵要来相救,都被武松杀散。鲁智深上前一脚踩住石生胸口,解下石生腰带把石生给捆了,石生那马没受什么伤又站了起来。
鲁智深把石生提起押着就走,武松则牵着那匹白马和鲁智深并排走着,武松说:“刚才赵公元帅说送我们一件功劳,原来就指的是这厮!”二人顺着大路约走了三五里,远远看到宋军大营,更是加紧了步伐,来到辕门高喊道:“哥哥,我们回来了。”二僧进营,武松把马交给了兵卒,然后和鲁智深推着石生来见宋江。
消息传到营里,宋江正在发愁,在帐里徘徊,突然听到鲁智深、武松回来,急忙和众将跑出军帐,摔了个跟头,鲁智深、武松一看大步跑来,一把扶助宋江,宋江看着武松伤残的左臂,潸然泪下。
武松劝道:“兄长不必难过,只是一条手臂而已,武松性命还在,我武二还能助哥哥一臂之力。”宋江泣不成声说:“兄弟这般,只可好生休养,不可再战。”
“哥哥,你看我二人捉得谁来?”鲁智深一把抓过石生扔到宋江众人面前,宋江问:“此人是谁?”武松说:“此人叫做石生,当年在大名府伞盖山为非作歹,我为救施恩用计灭了他的山寨,夺了灵草,将他驱走,不知为何这厮又投了方腊,今日被我师兄抓了来。”
“哦!原来是方腊手下的名贼,好生收押,来日解赴童宣抚军前,为你二人请功。”宋江说。李俊、阮小七上前把石生带了下去,宋江又说:“各位兄弟都进帐里说话,今天为祝鲁智深、武松兄弟平安归来,破例一次,大摆宴席,通宵畅饮。”宋江又叫过李逵说:“今晚由你和童家兄弟守营,你这黑厮,喝点酒你就闹事,今晚命你滴酒不沾,违我军令,砍了你这颗黑头!”
李逵说:“哥哥偏心眼,有这喝酒的好事,偏要把俺铁牛扔下!”吴用瞪了李逵一眼说:“你休要惹大哥生气,童威、童猛你二人一定要看住李逵,若有差池,拿你二人问罪。”童威、童猛答应一声,连拉带扯把李逵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