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牛阵黑夜破官军～连环马白昼取孤城〗
遂昌一仗连打数日，宋江未能拔城，吴用使戴宗打探王禀、王涣主力为何迟迟不到，戴宗用神行道法半日就回，对宋江众人说道：“因霍成富固守丽水县，官军攻城受挫，王禀、王涣军马被调回，合力攻打丽水，霍成富败走，想必两日后大军才会来到。”
宋江说：“幸亏日前智深抢了数百车粮草，不然人吃马喂，粮草供应不到，我军不战自败。”朱武说：“不如暂缓攻城，等待大军。”
吴用说：“不可缓攻，若让贼人乘隙逃脱，如滴水入江，放虎归山。”鲁智深说：“遂昌只是一个弹丸之地，如果能挡住我梁山大军，以后的仗也不必再打了。”众将一致同意继续攻打遂昌。
宋江见众人一心，第二日又来攻城。城里杜敬臣和史武恭、庞万夏商议，由史武恭在城上观阵，杜敬臣、庞万夏出城杀敌，余下禆将各守四门。
方军出城壕边把军马排开，杜敬臣一身青铜甲，手持一柄“七股托天叉”，指着宋军说：“我知尔等是梁山人马，后来归降宋廷，屡建功勋却不得封赏，今日你这百人虽然打破南国，却也折损过半，尚且不知能否得到重用，真是悲哀。”杜敬臣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
关胜听了，蚕眉倒竖，凤目圆瞪，倒提青龙偃月刀，打马来杀杜敬臣，杜敬臣一看，心中吃惊说道：“关公活了！”庞万夏说：“此人非是关公，乃关帝后人，名叫关胜，祖传一口青龙偃月刀，绰号‘大刀’，是梁山五虎之首，不可小觑。”
杜敬臣说：“原来如此，不是关公我便不怕。”抡叉相迎关胜，两马交头之际，关刀早已落下，杜敬臣横叉来封，关胜收回刀头，用刀攒去打，杜敬臣用叉拨开，两马过镫，各跑十余步，回马再杀，马蹄荡起烟尘，弥漫军前。
关、杜两人打了十余合，关胜诈败，回马拖刀而跑，杜敬臣去追，关胜突然回马，大刀平推，杜敬臣急忙用叉隔挡，关胜力大刀沉，正砍在叉杆上，杜敬臣在马上一晃，把叉头对着关胜胸前虚影一影，败阵而走，却不防备宣赞暗箭射中左肋，杜敬臣折断箭矢而跑，关胜来追，庞万夏命弓箭手放箭，射退了关胜，两军收兵。
杜敬臣回城进到县衙，卸去盔甲，把肋下箭头取出，包扎伤口。史武恭前来问伤，杜敬臣说：“关胜那厮好生厉害，险些被他拖刀计暗算，却不知是谁射了我一箭，真是可恨。”
庞万夏说：“我看的清楚，是那丑鬼宣赞射的，此人曾做过郡马，箭法精妙。”史武恭说：“如此僵持打下去，非败不可，宋军主力若到，我等只能引颈就戮。”杜敬臣突然问：“县中有多少成年大牛？”史武恭反问：“如今打仗，要牛何用？”
杜敬臣说：“我曾听说战国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田单坚守即墨（今山东平度）。燕惠王即位，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绑上利刃，牛尾裹上芦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杀死骑劫，田单乘胜连克七十余城。”
史武恭说：“原来元帅想用火牛阵打败宋军。”杜敬臣说：“正是此意，再加宋军的衣甲旗帜都是红色，牛见发威，宋军必败。”庞万夏说：“既然如此，我这就把县里农户家的大牛全部征来调用。”说罢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庞万夏回来，已征用五百成年壮牛，牛尾裹了棉布柴草，一切准备就绪。
午餐过后，宋军在东城外叫阵，说要攻城，小军报到县衙。史武恭对杜敬臣、庞万夏说：“宋江不过数千人马，只是虚张声势，不敢攻城。”杜敬臣说：“夜长梦多，大破宋军就在今夜。”三人商议妥当，四城门高挂免战牌。
至晚，宋江怕城里方军溜走，就派兵守住遂昌四门，自主中军屯于东门，如有情况点火救应。二更以后，只有把守辕门小军放哨，其余都已休息入睡。
杜敬臣打听到宋江自领大部分将佐在东门，便与史武恭、庞万夏商量说：“宋江就在东门，如能击败宋江大营，其余几门不打自走，先把公牛赶出东门冲击宋营，再以两千敢死铁甲军士在后，见到宋军大乱，就可追杀。”史武恭、庞万夏齐声说：“好计，我二人这就去准备。”杜敬臣说：“不，史将军守城，此事由我和庞将军亲去。”然后，庞万夏将牛赶出东门，牛角绑了利刃，牛身两侧也绑了四根长枪，杜敬臣带领两千勇士在后，一声令下，军士把所有牛尾全部点燃，群牛争先猛撞宋营。
把守辕门的小军见到如此情景，急忙擂鼓，宋江众人全部披挂出帐，群牛已经撞破栅栏，冲进营来，军士想要抵挡，却被牛角利刃挑死，这些牛横冲直撞，见到穿着红衣宋军就顶，后面敢死方军接着砍杀，宋军一时死伤无数。
宋江等人惊慌失措，急忙下令撤军，全军溃散，宋军将士又把身上的红衣脱去，把守各门的宋军，见到东门火光冲天都来救护，来到一发溃逃，向南逃了四十里方才住脚，整顿兵马损失三千五七百人，大败亏输。
宋江清点兄弟时不见了李衮，有小军看见说：“李将军陷在牛阵里，被牛顶撞而死，踏成肉泥。”宋江悲痛失声，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众将下马救起。
樊瑞哭着说：“芒砀山结义后，项充、李衮与我生死不离，如今李衮却屈死在这里。”李逵骂道：“这是甚鸟阵，撵的爷爷们没地跑，待俺杀进城里一个不留。”项充想起和李衮出生入死，大哭起来。
吴用对宋江说：“此阵是东周时齐国田单造的火牛阵，都怪我等失了算计，夜间未加防备，才会一败涂地。”众人愁容满面。
天亮以后，军士来报：“王禀率马步军两万前来支援。”宋江迎接，说了几日战况，王禀安慰说：“我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让先锋险遭灭顶之灾，既然我已到此，此城必拔。”
呼延灼一旁进言说：“强攻伤亡太多，依我之见，不如诱敌出城，用我连环铁马破之。”王禀问宋江：“此是何人？”宋江说：“此人是开国名将呼延赞后人呼延灼，会使双鞭，精通战阵。”
王禀说：“原来是将门虎子，就依汝之言诱敌出城破之。”呼延灼自去准备连环马，王禀、宋江等人商议如何诱敌不提。
再言遂昌，杜敬臣、庞万夏得胜而回，县衙摆酒庆功，巳牌十分，将校来报宋江军马绕城而走，好像要去衢州龙游。杜敬臣说：“想来昨晚宋江大败，心知遂昌难取，便要离去。”
史武恭说：“我家兄长大仇尚未得报，这厮却想走，我去领兵追杀，少刻取了卢俊义首级便回。”庞万夏说道：“我随你去，若错过此时，兄死弟亡之恨，何时能够了却？”
杜敬臣劝道：“两军打仗非同儿戏，如果敌人用计不是麻烦？”史武恭说：“即便用计我也不怕，昨晚宋江已经胆裂，此时如同惊弓之鸟，追而杀之，不可错过良机。”史武恭、庞万夏不听劝阻，留下杜敬臣守城，披挂盔甲，带了禆将兵勇追杀宋江而去。
宋江兵马正行到遂昌西南九龙山附近，“神行太保”戴宗飞走来报：“史武恭、庞万夏上当，领军四千来追，城中空虚，只有一千老弱。”宋江停住兵马，列阵以待。
史武恭、庞万夏急追来到九龙山下，眼见宋江停军不走，心中打鼓。宋江喊道：“小可恭候多时，将军真未失约。”史武恭厉声大骂：“匹夫宋江，竟敢赚我。”随即传令进攻。宋江军马从中两面分开，现出呼延灼连环马队，呼延灼令军冲杀。
这连环马奥妙无穷，精选长大少年一千，烈马一千，人披钢铠，马挂铁甲，人露双眼，马露四蹄，每四十匹马做一队，铁环相连，冲不破，扯不断，共是二十五队，但凡交战，远用箭射，近则枪刺，三面冲杀，步军在后策应，每仗必胜，只被徐宁钩镰枪破过一回，少有人知其弱点。
史武恭对庞万夏说道：“曾听家兄史文恭提起，此乃铁索连环马，威力无穷，快些撤军。”为时已晚，宋军箭射如雨，铁马冲来，史、庞二人狼狈而逃，宋江驱动大军随后杀来，史武恭四千人马，被斩杀两千，史武恭、庞万夏退进遂昌南门，呼延灼连环马直追到城边，鲁智深、武松步军尾随而入，打开南城门，宋军杀过瓮城，进到城里，王禀也打破东门，进逼县衙。
城里杜敬臣不顾肋下箭伤疼痛，上马提叉迎战，杀死数十宋军，遇到秦明，秦明手挥狼牙棒一招“横扫千军”，杜敬臣竖叉去挡，震的箭伤崩裂，杜敬臣疼痛难忍，气力不支，被秦明当头一棒，连盔砸掉半个天灵盖，杜敬臣死于马下。
正是：
兵家胜败常事，兴亡顷刻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