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异域奇花种植在御花园较深处的地方,因为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而来,地域环境不同,所以为了养活这株花,岑太后还特意让人弄了点红土以便它能活下去。
云白带着莫初见驾轻就熟地找到了那株花的所在地,幽深的暗夜中,一朵浅金色的花骨朵静静地挺立在那里,它像亭亭玉立身姿优美的少女,迎着晚风轻轻地摇曳。
“真美啊。”莫初见由衷地赞叹道,“它叫什么名?”
云白走到似绽非绽的金色花前正观看着,听到莫初见发问,他回答道:“它叫夜阑,夜阑人静的夜阑。”
“夜阑……”莫初见咀嚼着这个词,笑了笑,“好名字。”
她向前走了几步,凑近了夜阑,看着即将绽放的花骨朵,莫初见低头嗅了嗅,然而并未有一丝花香,她狐疑道:“不是说夜阑绽放时,会散发出可传百里之远的异香吗?怎么一点香味都没有?”
云白笑着解释道:“这正是夜阑的特性,在它还未真正绽放时,是一点香味都不会有的,因为夜阑生长在野外,如果还未开花就散发出异香,且异香过盛,会吸引来很多大型猛兽,对夜阑来说,是毁天灭地的伤害,这算是它保护自己能够安全成长的一个手段吧。”
“原来如此,你怎么会懂这些?”莫初见问道。
“那是因为我曾在宫外见到过正值芳华的夜阑,被一大群野兽撕扯成碎片时的模样,后来又见到了一名专门培育花朵的老叟,是他告诉我的。”云白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遗憾。
莫初见看着他有些落寞的侧脸,突然道:“也许在最美的时刻死去,对夜阑这种花来说,倒是个不错的结局。”
云白讶异的目光投来。
莫初见笑了笑,迎着他的视线说:“与其孤独的衰老而亡,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如果我是夜阑,我肯定选择后者。”
云白有一瞬间的怔忡,想起临行前老叟的欲言又止,最终变为长叹一声,原来他想告诉自己的竟是这个。
莫初见突然惊呼一声,拉回了云白飘远的思绪,她指着夜阑道:“你看,要开花了!”
云白凝眸看去,只见娇俏的夜阑颤巍巍地向四周伸展,浅金色的花瓣层层交叠着,像初春慢慢探出头的鲜绿竹笋,它们缓缓散开,露出最中间的柔嫩花蕾,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猛然向四周飘溢。
两人惊喜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那股令人陶醉的异香向方圆百里扩散,妩媚却不妖艳,像新酿的清酒,甜而不腻。
已经完全绽放的夜阑,伴随着夜间湿润的水汽悠扬舞动着,宛若下凡的精灵仙子,旁边橘红色的烛光映照着金色的夜阑,仿佛披上了一层轻薄的浅纱。
“人间难得此殊丽。”莫初见啧啧称奇,“夜阑真是太美了,真让人叹为观止。”
云白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他赞赏不已道:“我也只是见到过夜阑残破时的模样,没想到花开之际,竟是如此的惊为天人。”
“今天不虚此行了。”莫初见道,她看了看四周,摇头道:“此时若是有酒就好了,一边饮酒,一边赏花,这才不亏来人间一趟。”
两人正低头欣赏着夜阑,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啊云白,原来你早就回来了,竟在这里偷闲。”
听闻此声,莫初见愣了愣。
云白回头去看,只见正应该在霜云殿中喝酒的皇上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莫初见忙给他屈身行礼。
“臣女参加皇上。”
“皇兄,你知道我对那些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云白笑道,“皇兄怎么来这儿了?”
从称呼就可听出,云白和皇上的关系,要比云锦、云琅和皇上的关系要好得多。
皇上道:“朕觉得霜云殿内气氛太闷,想出来散散步,结果刚出了霜云殿就遇到了正在发脾气的启阳,从她口中才得知你回宫了。”
他看了眼云白身侧的莫初见,“她正气得要命,没想到你们两人倒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赏花。”
皇上走近了一看,道:“原来是夜阑,异香还很浓郁,看样子才刚开花就被你们遇上了。”
“皇兄,事出有因。”云白替莫初见解释。
皇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朕都知道了,启阳最近的确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朕已经将她禁足三个月,每天抄三遍《道德经》,到时候一并交给你检查。”
“皇兄,你这是不想让我离宫啊。”云白无奈道。
皇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出去的时间太长了,也该在宫中多待段时间,朕很想你。”
“既然是皇兄吩咐,臣弟自然不敢违背,遵旨便是。”云白笑道。
兄弟俩说完话后,皇上的注意力才分给了莫初见一点儿。
“你胆子倒挺大的啊,不在霜云殿待着,竟偷偷地溜出来了。”
“皇上恕罪,臣女身体还未痊愈,霜云殿有些太闷了,堵得臣女脑袋有些发晕,不得已才出来的。”莫初见冷静地替自己辩驳着。
“身体还未痊愈?”皇上似笑非笑道,“朕看你跳舞时,状态实在不像是有病在身的人啊。”
哪怕被他这样说,莫初见还是十分冷静,她道:“正是因为那支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后来又喝了点酒,所以才会如此,还请皇上见谅。”
“真是如此吗?”皇上盯着莫初见半露出的脸。
“臣女不敢隐瞒。”
云白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皇上突然说:“朕要回霜云殿了,云白你要不要回去?”
云白看了眼夜阑,略微摇了摇头,“臣弟此次前来御花园就是为了这株花,皇兄就当我没回宫吧。”
“就知道你会这样。”皇上不再管他,看向莫初见,“你既然也透完气了,那就跟着朕一起回去。”
莫初见不敢像云白那样拒绝,只好点了点头,“臣女遵旨。”
皇上转身就往回走,莫初见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又悄悄回头朝云白挥了挥手,云白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容简直比月辉还要明亮清雅,俊美如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