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片刻后，陈煜淡淡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虽然和他是师兄弟，但他却先对我生了恶念，如果不是我识破了他的计划，现在在刑部大牢里待着的就是我了。”
陈煜的表现很平静，平静得有让人想一把掐死他的冲动。
感性归感性，不过莫初见倒不否认他这句话，尤其是在这后宫里，陈煜不仅亲眼见证了王跃文与月儿的死，还天天面对着那群明争暗斗的嫔妃，早就不可能是个良善之辈了，如果李铭和心中还顾念着几分兄弟之情，他也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看着陈煜，莫初见也不能说他不知悔改执迷不悟，刚经历过生死之事的莫初见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把他做的事公之于众。
于是，莫初见道：“别先回太医院，一起散散步吧。”
陈煜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莫初见的意思，他有些惊诧，“你……”
“你不是说了么，我又没有证据，刚才的那些只不过是猜测罢了。”莫初见冲他露齿一笑，洁白的贝齿似珍珠，笑容灿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跟上。”
莫初见懒懒地喊了声，背着手，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陈煜望着她的背影，唇畔渐渐泛起笑意，缓步跟上。
说来真巧，两人才刚走了没几步，拐过那道朱红色的宫墙后，迎面走来的正好是冰河。
莫初见和冰河快速对视了一眼，与陈煜一同屈膝行礼。
“参见叶美人。”
“不必多礼。”冰河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关切地问道：“莫大小姐身体可还好？为何突然出来了？今日的风中带着几分凉意，没有前两天暖和，陈太医，这……”
陈煜忙道：“叶美人请放心，莫大小姐的毒已解，身体也快要痊愈了，并无大碍。”
莫初见也道：“在房间里闷了那么多天，所以就想出来透透风，没想到遇见了叶美人。”
三人寒暄了几句后，冰河提出要和莫初见一起走走，莫初见微讶，正欲答应之际，这时，陈煜忽然笑道：“请恕微臣无礼，斗胆问一句，不知叶美人用的是何种香料，味道清幽独特，与其他几位美人贵人着实不同。”
冰河与莫初见皆是一怔，还没弄懂陈煜是什么意思，就听他又说：“不过微臣倒是曾有幸在别的地方闻到过一次。”
冰河顺着他的话问道：“哦？什么地方？”
“莫大小姐住的房间里。”
此话一出，莫初见与冰河的脸色同时变了。
不过两秒，冰河立即果断地对站在身后的宫女薇儿道：“我觉得有点冷了，你回宫去拿件斗篷。”
薇儿意识到了不对劲的气氛，不敢多言，连忙应了退下。
等她走后，冰河望向陈煜，道：“陈太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煜微微一笑，道：“微臣常年待在太医院，所以对气味有些敏感，莫大小姐落水那晚，微臣碰巧在莫大小姐休息的房间里闻到了同样的香气，虽然很微弱，但就像师兄写的那封检举信，要想查，还是有迹可循的，所以微臣斗胆多嘴再问上一句，叶美人那晚是来探望了莫大小姐了吧？”
“陈太医真会说笑。”不等冰河开口，莫初见便道：“那一整夜陈太医都在外堂，叶美人若真来看望我，必定会从陈太医你的面前经过，陈太医可曾见到叶美人？”
“不曾。”陈煜如实回答，还未等两人说话，他又道：“只是不知莫大小姐是否还记得，微臣推门进去的时候，大小姐你的手里拿着一个倒满热茶的茶盅。”
莫初见回忆了下，隐约还记得那时冰河看她身体不好，的确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过呼吸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明白了陈煜的意思。
莫初见挑眉，道：“那又如何？陈太医想说那杯茶是叶美人给我倒的么？”
陈煜不置可否，但笑不语。
“陈太医应该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吧？我虽然被启阳长公主身边的暗卫打了，但你来把脉的时候却说已经恢复了大半，几近痊愈，自己给自己倒杯茶这种事还是能做的吧？”
莫初见望着陈煜，看上去平静如常，只是那双眸子中却充满了毫不掩饰，**裸的挑衅。
莫初见也是气，她好心好意地放过陈煜，谁曾想他竟然不领情，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陈煜的表现依旧平静，因为他确实没有证据，屋内香气早已散去，无影无踪，仅凭他空口白话，谁都不会相信。
于是，他道：“微臣只是猜测，还望叶美人、莫大小姐恕罪，不要动怒。”
冰河笑道：“陈太医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后在宫中的时日还长，有很多事需要陈太医多多照拂呢。”
说着，冰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莫初见，莫初见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
本来打算此事就这么算了，岂料陈煜却不依不饶，说了句很是奇怪的话。
“叶美人，不知您是否听说过一句话？”
“嗯？”冰河正欲前行的脚步一顿，侧头看着陈煜，“什么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自然听说过，陈太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陈煜微微一笑，道：“叶美人不觉得这句话很适合莫大小姐、师兄以及启阳长公主和她身边的那暗卫么？”
冰河心中一动，道：“这个说法倒有些意思，愿闻其详。”
“暗卫听从启阳长公主的命令，在药庐往莫大小姐的汤药里下毒，没想到却误打误撞被师兄看到了。”陈煜笑道。
“那陈太医的意思就是，我是蝉，暗卫和启阳长公主是螳螂，李铭和是黄雀？”莫初见接话道，她按照陈煜的思路将几人对应的身份分别说了出来。
陈煜没答，双眸含笑地看向了冰河，征求着她的意见。
冰河道：“我与莫大小姐想的一样。”
没想到陈煜却摇了摇头，“莫大小姐并非是蝉，或者应该说，启阳长公主与暗卫两人才是真正的那只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