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丞相脚步一顿,道:“那边我自会解决,你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出府,切记,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
赵凛略微一想,就知道在刚才从窗外飞来的那支簪子上绑着张纸,上面恐怕是写着和大小姐二小姐有关的消息。
于是他道:“大人,您是要一个人去么?刚才那人虽然是来送信的,但却来势汹汹,丝毫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那支簪子也并不是失误才要刺到您,而是一开始瞄准的就是大人您。”
“我知道。”莫丞相平静地听着赵凛说完,“对方对我抱有着很大的敌意,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
“那大人您……”
“只是这件事必须要我亲自去才能解决。”莫丞相坚定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陈年旧事会随着当年故人的湮灭而永埋地下,从此风平浪静。”
只要杨家的人还存在一日,丞相莫府还存在一日,初见和欢儿还存在一日,那这件事就不会彻底了结。
莫丞相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握着的红色发簪,往日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轮回播放着。
血流成河,人间地狱般的孙家;无法违抗,充满压迫危险的明黄色;寒芒毕露,似凛冬暴雪般的锋利剑刃;狰狞丑陋,如小溪般蜿蜒流下的鲜红与慌恐,以及那个人璀璨如光,熠熠发辉的爽朗笑颜……
这些画面不停地交织在一起,逐渐融合成一幅斑驳不堪的画卷,在最后显现出端倪的刹那,却又猛地迸发成零落的碎片。
莫丞相握着发簪的手逐渐收紧,成熟稳重的面庞随之冷峻起来。
他对杨家已仁至义尽,若此次仍旧纠缠不休,重返旧账,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狠下杀令了。
赵凛跟着莫丞相的时间大概也有四五年了,但十年前的事他却是分毫不知,如今见莫丞相面容一冷,周身气势瞬间凝如实质,迎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莫丞相……
赵凛立即噤声,赶忙去帮莫丞相准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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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在看到莫初见时是很懵的,他是真没想到在这一个破庙里竟然还会遇见她,很快,他就忍不住走神,心想这算不算是缘分……
不得不说,苏幕遮的心真大,亲眼目睹了莫初见莫明欢两人正被绑着,他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快过来!帮我们松绑!”
莫初见的这一声,总算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幕遮应了声,连忙走了过来帮两人松绑。
在解开绳子的时候,他看到了莫初见胳膊上那道伤口,又慌又担心地惊道:“这……莫姑娘,你的手臂流血了!”
“嗯,我知道,不小心划到的,没大事,一会儿回去了找个大夫瞧瞧就行。”莫初见一边说着,一边抖落了手腕上的牛筋绳。
她随便瞥了眼伤口,看已经凝固的差不多了,便转身快速地帮莫明欢解着绳子。
“莫姑娘,你们怎么会被人绑在这里?”见莫初见脸上略带急切,苏幕遮开口在旁不解问道。
“说来话长,等会再说。”莫初见帮莫明欢解开绳子的时候,手不小心勾到了柱子下方的那垛杂草堆。
说来也巧,杂草堆上正好滴落着她的鲜血,莫初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因为这两眼,莫初见忽然发现那下面似乎有一片黑色的痕迹。
“飒飒……”
暗觉不对,莫初见连忙用手拨开了杂草堆,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或呈飞溅状,或呈水花状的暗黑色液体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
莫初见很是疑惑,由于手臂上的伤口有些发痛,于是喊着苏幕遮帮她扯开那堆杂草。
两人忙活了一阵,地面上的东西一点点的显露出来,但这时谁也没注意到,莫明欢的表情慢慢不对劲起来,她向后退了几步,紧紧地抿着唇,眼瞳剧烈收缩着。
终于,在二人的努力下,杂草堆被清理干净,露出一片空地来,那些暗黑色的痕迹也被看得更加清晰,原来不止地面上,就连先前莫初见倚靠的那根柱子的下方也有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年份挺久远了。”
莫初见蹲下身,拿出苏幕遮原本要给她暂时包扎伤口的罗巾,轻轻地包着手指,沾了一点那暗黑色的东西,放到眼前仔细地观察着。
“好像是什么液体之类的东西……”莫初见说道。
苏幕遮也看了看,帮着她猜测道:“会不会是漆料?”
“你傻啊,这里是寺庙,有什么东西会用上黑色的漆料?”莫初见白了他一眼。
看着面前一身温润青衫,背着一方包袱的苏幕遮,莫初见心中一动,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鬼地方杳无人烟的,你为何突然出现?”
她们才刚想求救,结果这书呆子就出现了,未免有点太巧合了。
若是换个地方她有可能还会相信是无意,但这里,杜三娘临走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不可能会有任何过路人经过,这就很可疑了。
闻言,苏幕遮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怎么?来这儿的原因是秘密么?”莫初见侧头问道。
“不,不算是。”苏幕遮结结巴巴道。
莫初见凝视了他一会儿,低下头去看那片黑色的痕迹,“算了,既然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苏幕遮以为她生气了,脸上浮现急色,正欲开口解释,莫初见便看向莫明欢,道:“哎,过来看看,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东西?”
这一问,莫初见才发觉莫明欢的异样,皱眉道:“你怎么了?”
莫明欢不答,只见她双眼一直紧紧地盯着那片黑色,眸中流露出痛苦、恐惧、慌乱、害怕等复杂的神色。
在这几日之前,莫初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莫明欢,在她印象中,莫明欢一直是骄傲又充满自信的,总是很冷静理智,仿佛任何事都不会让她方寸大乱,惊慌失措。
但自从杜三娘出现,将两人带到这个地方后,莫明欢就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