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宸儿看欧阳殷很辛苦的模样，转头对顾若离道：“我们去求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饶了欧阳美人吧，再跪下去，她的膝盖绝对会受不了的，路都没法走。”

顾若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太后娘娘要罚一个人，她们怎么可能求几声就会免了罪责呢？更何况在皇宫禁院内杀人是多大的罪，只罚她在这儿跪着已算天大的恩赦了。

欧阳殷看出顾若离心中担忧，对二人笑了笑，道：“你们不用为我如此，只是跪一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以前……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最后一句被欧阳殷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顾若离与虞宸儿听到了。

顾若离也算了解些欧阳府的事，闻言，暗叹了声。

在某些方面来说，兰香也算是她的陪嫁婢女，可从兰香对她轻视鄙夷，甚至私下与林安安合作的态度就能看出，以前她在欧阳府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就在这时，不远处并肩走来了云白、云锦以及云琅三人。

三人正有说有笑，直径走向慈宁宫，看样子是想去岑太后请安。

而在看到跪在地上的欧阳殷时，视线同时一顿。

一旁的顾若离在望见云白缓步而来，心中止不住雀跃激动起来，她强忍住这种不断扩散的喜悦，与虞宸儿上前行礼，“参见三位殿下。”

三人点头，云锦看着欧阳殷，道：“欧阳美人为何会跪在这儿？”

欧阳殷道：“回宁王殿下，昭阳宫的婢女犯了错，臣妾替她来向太后娘娘请罪。”

“太后娘娘一向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你的婢女肯定是犯了大错，这才连累你跪在这里吧。”云琅猜测道，“不过婢女犯错，主子请罚的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又兴致勃勃地问道：“快说说，犯了什么错？”

如此唯恐天下不乱……

欧阳殷声音轻柔地答道：“她杀了人。”

云琅一愣，“杀了人？杀了谁？”

“林庶人。”

云琅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位皇兄，道：“林庶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林庶人就是之前的林美人，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贬为庶人了。”云锦在这时开口道。

云琅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庶人和一个婢女，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臣妾也不知，但总归是臣妾没有管教好兰香，她是跟着臣妾入宫的，结果却捅出了这等乱子，最后沦落到了这么个结果。”欧阳殷轻轻叹了声气。

云锦惊讶道：“原来是从欧阳将军府跟着欧阳美人你入宫的婢女，我一向觉得欧阳将军统领有方，管理兵马井井有条。”

欧阳殷一笑，道：“父亲他的确如此，不过府内的一切事物一向交给夫人全权管理，府中那么多人，凡事都有例外，是臣妾运气不太好。”

云锦笑了笑，又与欧阳殷交谈了几句。

而顾若离则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云白身上，正当顾若离鼓足勇气，想要与他说话时，虞宸儿忽然道：“殿下，你们可不可以替欧阳美人向太后娘娘求求情？如果真的在这儿跪上一天，欧阳美人的膝盖肯定受不了，每到阴雨潮湿天都会很疼的。”

她哀求地看着云白，在这三人当中，虞宸儿就只认识他一人。

顾若离既然不肯帮她，她就只能去求云白了。

云白看了眼欧阳殷，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娘亲就是在雨天被皇后娘娘在宫门外罚跪了一整日，后来每次一到阴雨天，膝盖都会疼得不能走路。”虞宸儿眼前仿佛浮现出明明痛到难以忍受，却还是要强撑着笑容的娘亲，眼眶不由得微微红了。

但她想起来京城之前，娘亲曾叮嘱过她的话，不能哭，无论怎样都不能哭，于是虞宸儿硬把即将要冒出来的眼泪憋下去。

这一举一动当然瞒不过云白的眼睛，看着眼前如兔子般的虞宸儿，他轻笑了声，道：“好，我会去跟太后娘娘求情的。”

听到他保证，虞宸儿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绽放了一个软糯的笑。

顾若离看着相视而笑的二人，像是打翻了调料，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欧阳殷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可以很清楚地捕捉到顾若离眼中那种名为羡慕与嫉妒的情绪。

羡慕？嫉妒？

顾若离既羡慕，又嫉妒虞宸儿和云白？

欧阳殷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难道顾若离喜欢云白？

这就很有趣了。

****

正如云白向虞宸儿说的，他会向岑太后替欧阳殷求情，事实上他也照做了。

岑太后给了云白一个面子，把对欧阳殷的惩罚从一天，减变成了半天。

清晨还好些，但随着太阳上升至正上方，热浪随着风滚滚而来，吹拂在身上，非但没有半分凉意，反而更加容易使人满头大汗，炎热不已。

姜贵妃听说了慈宁宫的事，本想借着给岑太后请安的理由，亲自过来看看，但刚出殿门，遇上这令人望而却步的天气，不由得打消了念头。

岑太后等人正在慈宁宫内饮着凉茶，桌面上放着一大盆冰块，有宫女摇着扇子，让冷意逐渐扩散蔓延至整个宫中。

笑声不断，其乐融融，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而欧阳殷仍旧在被烈阳暴晒着，她俏脸泛红，身上穿的衣裙被濡湿了大片，整个人又累又热又渴，但随着温度在不断上升，她仍在咬着牙坚持着，腰杆挺得笔直，如戈壁上的白杨树。

云允刚到慈宁宫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欧阳殷难得的露出了坚毅的神色，果然是舒适的生活过得太久，就连这么几个时辰她都撑不住了。

她被晒得昏昏沉沉，而当岑太后贴身宫女紫兰走出来告诉她时间到了，可以起来不必再跪时，欧阳殷余光瞥到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云允，头脑瞬间清醒。

确定云允看到自己后，欧阳殷故作不知，双手撑着早就没有知觉的膝盖，踉跄困难地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