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最珍视的记忆
……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么？”
说着，少女捋起了自己额头的刘海，并淡淡的说道，
“你的名字，杨羽。”
…
——哈……！？
“杨羽！？”
开什么玩笑……！
杨羽……也就是……我自己！？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我自己的面前……？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杨羽的少女……而她的面孔，也重新引出了我心底的记忆……
——当然是熟悉的面孔了……毕竟是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面孔……
每当照镜子时都会映入眼中的那张脸……为什么……我会忘记了呢……？
…
“因为，‘我’是‘你’最想逃避的那部分记忆。”
少女依然语气平淡的说道。
…
“你……会读心么？”
我茫然的看着少女，并有些惊讶道，
“我刚刚应该没有发出声音才对吧……”
说着，我又有些尴尬的把脸埋回了膝盖，
“还有，刚刚我在心底求助的时候，应该也没有发出声音……吧？”
…
“我就是你，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你个白痴！
…
“……”
少女看着我，无语的顿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
“骂我白痴，也就是在骂你自己是白痴。”
…
——还真能读心啊……好瘆人啊……话说，现在想的是不是也被读到了……
…
“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你，知道你在思考的一切。”
…
“好吧，好吧，就算我相信你就是我了。”
我依然坐在壁橱的角落，并有些怨念的盯着壁橱外的少女，无奈道，
“那么，‘你是我最想逃避的那部分记忆’，这又是什么意思？”
…
“你之所以忘记自己的面孔，是因为想从前世的痛苦记忆中逃离出去。”
少女淡淡的说道，
“自幼就失去了亲生父母，长大后就连把自己抚养成人的‘母亲’也永远的离开了你。”
“甚至于在你失去母亲时，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她’，最终也离你而去。”
“二十三岁，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唯一对她的那一次告白，也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告白。”
“面对这样的人生，你选择了逃避。”
“在救了那个女孩之后，其实你还剩下了足矣呼救的力气，不是么？”
“而你，选择了放弃。”
“选择了逃避。”
…
在少女说完后，我沉默了许久……
整理好了凌乱的心情后，我缓缓地从壁橱中走出，并站在了少女的身前，说道，
“你，真的是我么？”
…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
…
然而，还没有等少女把话说完，我的声音就打断了她，
“确实，就如你说的那样。”
“我讨厌那段人生，那段人生也确实充满了痛苦。”
说着，我将视线对准了少女那褐色的瞳孔，并严肃的说道，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忘记那段人生！”
“虽然痛苦，但是那其中也充满了幸福与快乐的记忆！”
“妈妈的温柔……妈妈的严厉……与妈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无论几生都不会忘记！”
“她，离我而去……我，伤害了她……”
“但是，在我失去妈妈时……陪伴我度过难关的也是她！”
“就算她没有接受我的心意，但这不能改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永远的朋友！”
“和妈妈一起的记忆……和她一起的记忆……这一切，都是我最珍贵的宝藏！”
随着瞳中不禁涌出的泪光，我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失控，
“我怎么可能想要丢下这些记忆逃避！？我怎么可能想要忘记！？”
“如果……你真的是我，你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些？”
“又怎么可能会认为，我想忘记心底那最珍视的记忆！？”
…
少女有些无言的顿了许久，又说道，
“可是……你确实逃避了。”
“救了那个女孩以后，你甚至没有尝试呼救，就接受了死亡的命运，选择了逃离那个世界。”
…
“那时，我的心中确实充满绝望。”
我渐渐低下了头，并淡淡的说道，
“那一天，我不光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她……”
“救那个女孩，也并不是什么勇敢。”
“只是，身体擅自动起来了而已……”
“等到大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这个旱鸭子，已经跳到了水里。”
我苦笑道，
“很蠢，对吧。”
“当时脑子里也没想别的，就想着破罐子破摔，就算死，也要先把她救出去再死。”
“不然……我不就白死了嘛。”
“把女孩扔出去的，那近乎奇迹的一下子，也几乎耗尽了我全身所有的力气。”
“确实……那个瞬间，我是想过，‘终于可以放松了’。”
“确实……那个瞬间，我逃避了……尽管筋疲力尽，我也确实还剩下呼救一两声的力气。”
“现在想来，就算没有得救的希望……也应该多挣扎一会的……”
“就像某个有糖尿病的银毛天然卷说过的那样，与其美丽的死去，还不如丑陋的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
“为什么……”
少女呆滞的看着我……她的眼眸中，不禁涌出了一丝丝透明的泪珠……
“那样的人生，有什么值得继续下去的价值……”
…
我微笑着用手指抹去了少女脸庞的泪珠，并暖声道，
“毕竟，就算是那样的人生……只要坚持下去，也总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
“为什么……”
少女颤抖着声音，
“为什么你会那样乐观……也可能什么好事情都没有，不是么？”
…
“但是，同样也可能有很多好事情，不是么？”
我微笑着说道，
“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那好事情怎么会来到你的身边呢？”
“而且……我真的不想失去那些宝贵的记忆。”
说着，我又仔细端详起了少女的面孔，
“与……这张漂亮的脸蛋……”
…
“……”
少女微顿了一刻后，就直接拍开了我的手掌，并大声道，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种地方，还说这种话！你是有多自恋啊！”
…
“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啊。”
说着，我又将手指撑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并说道，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
“我……”
少女看着我，显然是有些心虚的错过了视线，并吞吐道，
“我……我就是你啊！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
“是我才怪呢。”
说着，我一个弹指就正中了她的额头，
“我才没有你这么中二病呢。”
…
少女一脸怨念的捂住了自己被弹中的额头，并不服气的说道，
“你明明就是在逃避！”
“一开始，你都没有认出你自己的脸！”
…
然而，我一手就掐住了少女的耳朵，并说道，
“废话，都十七年没有见过了诶……！”
“就算是这张漂亮的脸蛋，也是需要时间才能记起的！”
…
“你！”
“可是……”
“！？”
少女努力的想要反驳着我的话语……
然而，话才刚到途中，她的身体，就渐渐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
“怎么回事！？”
我担心的把住了少女的双肩，并大声道，
“你怎么突然开始消失了？喂！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喂！”
——外面还有那么多僵尸幽灵呢！别走啊！喂！
…
“……吵死了……”
随着身体化作粉末……少女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看来……你战胜了自己的心魔……”
“我……和房间外那些被你夺去的生命们一样，是你的心魔……”
“潜意识里，你的愧疚……你的后悔……你的所有负面感情，都在这个空间里面……”
…
“你在说些什么……”
…
“忘记了么……那个吸血鬼的眼瞳……”
“在你回应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中了他的幻术……”
“与自己的……心魔……战斗的……幻术……”
随着虚弱的声音，少女那原本僵硬的面孔，也渐渐被笑容而融化开来……
“谢谢你……让我回忆起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少女的身体也完全化作了一片漆黑的粉末，并渐渐融回了我的体内……
…
“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