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嗒、砰嗒、砰嗒……”如同无畏赴死的勇士英雄的赤红之心,一颗颗红硕的木棉花铿锵落入棋盘,迸发出的响声就像是英雄不屈的怒喊,将身着黑色华羽裳的红发弈者生生震撼得跪地抱头。
当英雄树上最后一朵红棉花落入纷乱的棋盘时,树上黄绿相间的叶子表面陡然凝成一层厚霜,紧接着杂沓的碎冰声随着霜叶的坠落而涌起不绝,间夹着幻羽棋熙如同婴童般尖锐的啜泣声……
水晶宫墙外,一条黑色蛟龙呼啸而至,在晶莹广阔的宫墙中间巨大的蓝色幽冰大门前陡化成一位双鬓斑白、后背负着一柄玄铁剑、身着黑色白羽裳的健硕长者。大门前后纹“幻象惑世”与“羽道归真”八字、前中镂刻着幽色羽凌瞳图样的黑袍守卫恭恭敬敬侧身朝向长者鞠躬迎道:“武柯宫主,率吾众人,羽道归真!”
幻羽武柯目向前方没有理会门卫,大步流星径直走进了幻羽宫。一进宫门,在附近徘徊的、字纹和图样与门卫相同的白袍长老便迎向武柯:“武柯宫主,率吾……”武柯摆手打断了白袍长老的话:“棋熙在哪?”
“棋熙宫主还在灵树幻境里神弈……”白袍长老恭恭敬敬地回道,还想再吹捧武柯几句,武柯却是一个灵闪离开宫门去到了幻羽宫深处的灵树幻境。幻境内,除了武柯空无一人。武柯目凝前方,漫步趟过茵草绿野,来到一方突兀平整的大岩块前,岩块表面镂刻着莹莹闪烁的棋盘线条,线条圈住的无数的棋框中落满了无数的红棉。武柯顺着棋盘中央望去,一棵巨大的英雄树矗立其中,光秃秃的枝桠不断伸展到棋盘边缘,就像一个枯槁的巨人空度繁华岁月后在垂头叹息。
武柯粗厚的大掌朝着棋盘一挥,一团黑色浓焰便喷涌而出,将棋盘上的木棉花悉数梵烧起来。紧接着,在繁乱的红棉棋盘中,一朵普常无奇的、颜色还稍显暗沉的木棉花突然跃动起来,幻化成一只四翼血莺、在黑焰裹烧下尖锐地凄啼着四下窜飞。
武柯转身灵闪出现在空中,伸手一抓,稳稳地掐住了血莺的身子:“胆敢在我面前幻化成木棉藏身,简直找死。”
“宫主饶命!是棋熙宫主让我吞入亲笔写的手信后,为防密信泄露,便先击晕我而后将我幻化成木棉花,藏与这赤岩棋盘之上的。”四翼血莺用灵力化语传入武柯脑海之中。
武柯闻言低眉一笑,松开了四翼血莺,接着掸去血莺身上的黑焰后道:“将那手信吐出来吧。”血莺的四翼反搂向自己身子,然后紧紧向内压缩,伴着凄厉的啼喊,血莺将手信挤出身子从口中吐出。
武柯接住卷成细管状的手信,摊开细阅——“致吾叔夫,幻羽武柯:劣侄无能,原是夺瞳小事,却还要惊扰叔父清修,害得叔父无故遭此横祸。劣侄切望尽早平息这一事端,已亲身前往战庭灵都……今后幻羽诸事,惧是悉赖叔父了。”
武柯把手信放入袖内隐秘的储物袋中,接着抽出背上的玄铁剑,飞至英雄树下。他附黑焰于重剑之上,双手紧握剑柄,脖颈青筋暴露狠狠地朝向硕大的树干劈砍而去。剑过树裂,英雄树没有轰然倒下,而是整体散碎成木屑纷纷坠落。
待木屑落定之后,武柯已静静地站了半晌。无顾满身脆屑,他从怀里端出一株通体绿莹、瘦婴型的怪异树苗,小心翼翼地将树苗移至树桩上。在树苗碰触树桩的霎那,那通体绿莹婴苗竟流水般浸染了树桩——二者融为了一体。
武柯如履薄冰地长呼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幻境入口喊道:“幻羽血老,听我召唤,速速前来!”
“武柯宫主有何吩咐?”身着血色幻羽御袍、戴着镂羽黑色面具的血老闪现,朝武柯微微低着身子。武柯将手信取出,扔于血老,待后者阅完,武柯指着绿莹莹的树桩开口道:“明白了吧,血老,现在幻羽宫由我掌管。我命你立即遣散宫内三分之二的修者。将平时供予这些修者的灵石统统拿来滋补这棵神树。”
“如此必将使幻羽宫实力大损,武柯宫主你……”
武柯背向血老,粗厚的大掌向上一举打断血老的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血老默然了,转身灵闪离开了幻境。
灵树幻境慢慢暗沉下来,到最后只有树桩还发着晶莹烁目的绿光,映照着武柯白幽幽的双瞳……
“不好,流时大哥!”“流时!”……
“曲溪姐、白大哥快来看,她醒了。”“我不管你是谁,把我的流时大哥还回来,都是因为你……”“曲溪,你冷静点,流时没有事,他只是灵力透支而昏厥了。”……
“话说回来,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拥有失传已久的千通究无眼呢?”“我……天通花梦,千通岛天通族人……其他的,很抱歉我不能说”“天通花梦,好熟悉的名字……你好,我叫落希凡”“唔,我们……”“你认识我?”“不、不是……落希凡,你好”……
“这个幻境你能破解么?”“呃,恐怕不能。施术者颇有心计,将幻术与区域空间术结合,我能破解掉幻术部分,却破解不了这个密闭的空间。”“真可惜,流时倒是一位空间术强者,若他没有昏迷便好了……那有没有不受空间拘束、可以操纵他人的幻术呢?”“有倒是有,但使用那种幻术会强行将周围其他幻术削除掉。这个‘空灵绝境’幻术部分被破除的同时,施术者就会有所察觉,他便会知晓我已复苏,如果他选择逃离,那我们就有可能困毙于此。若不想破坏周遭的幻术惊扰武柯,我只能将蓝白睛外放、使用影响灵力侦查的一般幻术。”“影响灵力侦查么……嗯,我有一计。希凡,这回要靠你了。”“我?”……
“曲溪姐,我们已经打倒武柯、解除‘空灵绝境’了……呃,流时大哥还没醒么?”“没有。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那贼人被血刃。”“额,我们并没有杀掉武柯,只是篡改了他的记忆后放走了他……”“你说什么?那武柯害我们大家都差点死掉,害流时大哥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你说放走就放走,啊……”“曲溪,你冷静,冷静下来啊”“你叫我怎么冷静,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流时大哥倾尽灵力救醒这个女人就是为了放走那贼人么!白然你给我滚开!”“你听我说,我们在武柯脑海中留下‘那几人为了不让究无蓝白睛被夺乱世,竟直接毁灭了神秘女子,然后一一自尽了’的记忆,这样一来,幻羽宫就不会再来追杀我们了。”
“好啊、好啊,说什么流时大哥的灵力迥异于修灵界两大基本灵力——希灵与暗灵,你没办法救醒,现在连武柯也给生生放走。既然你在那贼人脑海中留下‘被毁灭’的印象,就让印象成为现实吧!”曲溪袖上窜起两支飞竹,双双击中白然和希凡的定穴,紧接着双袖上套着的竹片飞速组合成双手快刃,她便要一个箭步刺向花梦,却被身后一个声音怔住了——“曲溪,快停手呵,咳~咳。”
曲溪霎时晶泪盈眶,转身跑向流时的床边蹲下:“流时大哥……呜呜……”
“好了,曲溪。我这不是醒了么?”流时咬着唇,轻轻地抚着曲溪的颈背。曲溪抬起头抹泪揉眵,哽咽道:“流时大哥,你还好么?”
“咳,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遇见一只赤凤和一只紫色鸑鷟、在一颗巨硕的高不见顶的梧桐树旁缠斗,紧接着梧桐树在浩大的灵斗中倒下了。就在梧桐树快坠压到我身上时,那只赤凤将我衔起飞离。我在凤背上回身看时,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一个‘鬼’字,然后我就醒了。”流时回思着栩栩且怪异的梦境,心里却尤生出亲然怡静。
木桌旁,白然低头轻语喃喃:“赤凤、鸑鷟,梧桐……”
(本章完)